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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锋蹲在雪地里，指尖拨开浮雪，露出底下清晰的靴印。 他眯起眼，指尖顺着靴印的纹路拂过，德式皮靴特有的防滑纹，纹路又深又宽，和日军制式军靴的锯齿纹完全不同。 “这不是关东军的脚印。”他的声音像冰带着疑惑，吐出来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风里。 霜霞跪在旁边，手里的松枝小心翼翼地测量脚印深度： “下了这么大的雪，脚印还没被覆盖，应该是昨晚留下的。” “按深度算，体重约75公斤，身高得有一米八左右……是欧洲人的体型。” 雪坡下传来脚步声，长生拎着个帆布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 他把袋子往雪地上一倒，“哗啦”一声，三盒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滚了出来。 饼干盒上印着“berlin 1936”的字样，还有德军的铁十字标志。 “连长，这是在鬼子运输队的汽车残骸里找到的。” 长生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又踢了踢麻袋里滚出来的铁罐，“贴着实验品标签，俺没敢打开。” 霜霞从腰间抽出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撬开铁罐的盖子。 一股刺鼻的苦杏仁味瞬间涌出来，她脸色骤变，立刻捂住口鼻往后退： “是氰化物！浓度很高，这是专门用来灭口的毒药！” “德国毒药，欧洲人的脚印……” 萧锋眯起眼睛，目光扫过远处的山林，“小鬼子请了外援，这事儿不简单。” 密营木屋里，赵尚志正把地图摊在弹药箱上，油灯的光晃悠悠的，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鬼子把三江地区围成了铁桶，东边是关东军的主力，南边有伪军的据点，我们必须向西突围，往海伦方向走。” 萧锋凑过去，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用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 “鹰嘴崖。这里是西线的必经之路，悬崖能挡住鬼子的装甲车，前年冬天我们在这里打残了饭冢联队” “我先去探路！”长生立刻抓起墙角的绳索，往背上一甩。 “俺带五个兄弟，很快就能摸清路线，保证不耽误大部队转移。”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李华堂突然咳嗽一声： “西线雪太深，走起来太费劲，不如走北面……北面的林子密，鬼子不容易发现。” 萧锋猛地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李华堂。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侦察兵回报，北面有鬼子的骑兵队，每天不间断巡逻，怎么可能“不容易发现” “北面有鬼子骑兵巡逻队，昨天刚跟我们的侦察兵交过手。” 赵尚志目光扫过屋里的人，“西征计划不变，明天拂晓出发！长生，你带探路队先探路，我们随后跟上。” 等众人散去，萧锋悄悄折返木屋。他从怀里掏出张画好的假地图，放在火塘边的木桌上。 图纸一角用日文标注着“抗联主力行军路线”，墨迹还没干透。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陷阱，要是李华堂真有问题，肯定会把这张假地图传出去。 夏云杰牺牲那天，李华堂还第一时间掏出了吗啡针剂。 当时他只觉得李华堂鲁莽，现在想来，那支吗啡针剂，说不定是故意加速夏云杰死亡的！ 天还没亮，汤旺河就像一块冻硬的墨玉，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萧锋整个人趴在冰面上，左耳紧贴冰层。 这是冰听术，是夏云杰教他的绝活，水流声能暴露冰层的厚度。 只要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就说明冰层薄，不能走。 要是只有“咚咚”的闷响，就说明冰层结实。 可此刻，他听到的不是水流声，而是一种异常的震动。 “轰隆隆”的，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有装甲车！” 萧锋猛地跳起来，声音里带着急切，“至少五辆，距离我们不到三里，正往这边来！” 话音未落，远处的冰面突然炸开一团火光！ 日军97式坦克的炮口还在冒烟，炮弹落在冰面上，炸开一个大洞，碎冰飞溅。 履带碾过冰层的声音像恶兽磨牙，听得人头皮发麻。 “散开！”萧锋一把推开身边的霜霞。 “二柱，你带两个人，用集束手榴弹炸履带！其他人跟我往东边跑，引开鬼子的火力。” 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冰面上，凿出蛛网般的裂痕。 萧锋翻滚着避开机枪扫射，膝盖重重撞在冰上，他也顾不上疼痛。 可他刚爬起来，就看见李华堂正往北岸跑，手里攥着个牛皮信封，装着他留下的假地图！ “站住！”萧锋刚追出两步，一发炮弹就在他右侧炸开。 气浪把他掀飞三米远，碎冰像刀子一样割破他的棉袄，寒气顺着伤口往里钻。 他吐着血沫爬起来，视线有些模糊，却正好看见二柱抱着一捆手榴弹，奋力往坦克履带底下塞。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钢铁怪兽在火光中扭曲，履带断成两截。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更多的日军卡车就从冰河对岸压过来，车斗里的日军的机枪，朝着他们疯狂扫射。 萧锋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死死盯着北岸。 李华堂已经跑远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李华堂要跑！”霜霞一声怒喝，就要追上去，却被萧锋拉住。 萧锋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又看了看北岸的方向，咬了咬牙： “撤进松林！等天黑了再找机会！” 深夜，密营里一片寂静，只有火塘里的柴火偶尔“噼啪”响一声。值哨的长生突然冲进木屋，脸色煞白： “队长！北面林子里有信号弹！红色、绿色、红色——是咱们的求救暗号！” 萧锋猛地站起来，抓起墙角的步枪就冲出门。可刚走两步，就听见霜霞在背后喊：“等等！这顺序不对！” 萧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霜霞跑过来，喘着气说： “夏云杰定下的暗号里，求救信号是‘红色、红色、绿色’，根本没有‘红色、绿色、红色’的顺序！这是陷阱！” 萧锋抬头看向北面的林子，信号弹的余光还没散去，在漆黑的夜空里留下淡淡的痕迹。 陷阱也好，圈套也罢，他都必须去看看。因为他知道，李华堂跑了，鬼子的“樱花计划”还在继续，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