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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锋将驳壳枪的机头扳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愈发冷静。姜福顺趴在他身旁，手里攥着颗磨得发亮的木柄手榴弹——这是从监狱缴获的战利品，引信绳被他在指间绕了两圈。 崖下的日军“特搜班”正猫着腰往上爬，领头的特务穿着百姓的蓝布褂子，却露着半截军用皮靴，手里的三八式步枪枪口还缠着布条，显然是怕走火暴露行踪。 “这些狗东西，装得倒像。”姜福顺压低声音，吐掉嘴里的草梗，“当年西征过鹰嘴崖，俺们就是在这儿，用石头砸得鬼子哭爹喊娘。” 他指了指崖边堆积的圆石，每块都有磨盘大小，是之前密营战士特意备好的防御工事。 二丫的狙击枪架在松枝间，瞄准镜里牢牢锁住那个穿蓝布褂的特务头目。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扣在扳机上——按萧锋的命令，要等鬼子全部进入崖底的狭窄山道再动手。 小三趴在不远处，手里的步枪对准了跟在后面的伪军机枪手，手心全是汗，却死死盯着目标，没敢眨一下眼。 日军渐渐走进了包围圈。最前面的特务刚要抬头往上看，姜福顺突然喊了声“砸！”，萧锋抄起一块圆石狠狠推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石顺着陡坡滚下去，撞得山壁碎石飞溅，正砸在那个特务的背上。那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手里的枪摔出去老远。 “有埋伏！”后面的日军顿时乱了阵脚，纷纷举枪往崖上射击。 二丫趁机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穿过一个特务的太阳穴，那人应声倒地。 小三也跟着开枪，虽然没打中机枪手，却把伪军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打两枪就撤！别跟他们耗！”萧锋喊着，抬手撂倒一个想往上冲的鬼子，转身就往崖后的密道跑。 姜福顺扔出那颗手榴弹，“轰隆”一声炸得日军血肉横飞，趁着硝烟也跟着撤了下去。 日军指挥官佐藤气得哇哇大叫，拔出指挥刀吼道：“追！他们跑不远！”可等他们爬上鹰嘴崖，哪里还有抗联的影子只有几根晃动的树枝，和地上散落的几枚空弹壳。 佐藤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脚印，突然脸色一变——这些脚印有的大有的小，明显有孩子的踪迹。 “八嘎！抗联里居然有娃娃兵”佐藤咬牙切齿，却又有些不安。他奉命执行“壁虱战法”，就是要像虱子一样缠死抗联，可连番追了半个月，连抗联的主力影子都没摸到，反而被这群“娃娃兵”耍得团团转。 另一边，萧锋和姜福顺带着队伍钻进了密道。这条道是当年西征时抗联战士挖的，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黑漆漆的，只能靠手里的火把照明。 姜福顺走在最前面，熟门熟路地避开地上的陷阱，嘴里还念叨着：“当年俺们被鬼子追得紧，就是从这条道逃到了讷河。那时候啊，乡亲们偷偷给俺们送土豆，藏在柴火垛里，鬼子搜三遍都没找着。” “现在‘归屯并户’，乡亲们想送也难了。”萧锋叹了口气，想起冯治纲说的粮食危机，心里沉甸甸的。队伍刚走出密道，就看见赵虎带着几个战士迎上来，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 “萧队长，姜连长！俺们在林子里下的套，正好给大伙填填肚子！” 赵虎笑着把野兔扔在地上，可看见两人脸色不对，又赶紧收了笑容，“咋了鬼子没追上” “追上了才麻烦。”姜福顺蹲下身，捡起块石头在地上画着地形，“佐藤的‘特搜班’咬得紧，咱们得赶紧去讷河找王明贵支队长。要是被他们缠上，转移的伤员和娃娃们就危险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二丫脸色一变：“是警戒哨的枪声！难道鬼子绕到前面去了” 萧锋立刻站起身，从背上取下望远镜往远处看——只见密营方向的天空升起一股黑烟，心里顿时一沉。 “不好！鬼子调了援兵，想端咱们的老巢！”他转身对赵虎说，“你带狙击队去接应转移的队伍，俺和姜连长去引开鬼子！” “不行！要走一起走！”赵虎急了，攥着马刀不肯动。 姜福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严肃：“服从命令！俺们老骨头经得住折腾，娃娃们不能有事！”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萧锋，“这是俺藏在监狱墙缝里的联络信，上面有讷河乡亲的暗号，找到张大爷，他能帮咱们找王明贵支队长。” 萧锋接过布包，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这布包里装的不仅是联络信，更是抗联和乡亲们之间的信任。“姜连长，俺们在讷河会合！” 两人带着几个老战士，故意往相反的方向开枪，吸引日军的注意力。 佐藤听见枪声，果然分了一半兵力过来追击。看着鬼子越追越近，姜福顺突然停下来，转身对萧锋说：“你先走！俺在这儿打游击，拖他们一会儿！” “俺不走！”萧锋攥着驳壳枪，眼里冒着火，“抗联的队伍，从来不分前后！” 姜福顺看着他，突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当年咱们西征时的劲儿！走，咱们去前面的二道河子，那里有片芦苇荡，正好给鬼子设个圈套！” 两人带着战士们往二道河子跑，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 萧锋回头看了一眼密营的方向，心里默念着：一定要让伤员和娃娃们安全转移，一定要把联络信送到讷河。 他知道，这场仗不是靠蛮干就能赢的，就像冯治纲说的，要靠分散游击，靠乡亲们的支援，靠一代又一代抗联战士的坚持——这才是抗联能在东北山林里撑下去的底气。 芦苇荡越来越近，风吹得芦苇沙沙作响。姜福顺停下脚步，从腰间拔出刺刀绑在步枪上，眼里闪着光：“萧锋同志，准备好——让鬼子尝尝咱们抗联的厉害！” 萧锋点点头，将驳壳枪的子弹上满，目光坚定地望着追来的日军。阳光穿过芦苇叶，洒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场在二道河子芦苇荡的伏击战，不仅是为了掩护战友转移，更是为了打破日军的“壁虱战法”，为抗联在黑嫩平原的游击之战，撕开一道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