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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咱说那李采臣，在琉璃厂不仅砸了那洋人的骗局，还凭着一根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那造假行的祖师爷“鬼手唐”给忽悠成了自家的“技术顾问”。 三人喝完豆汁儿，李采臣扛着量天尺，领着还在那儿琢磨“这老板到底靠不靠谱”的鬼手唐，溜溜达达地回了西单牌楼的李府。 这一进门，鬼手唐的魂儿差点没吓飞了。 “哎呦，我的妈呀！” 鬼手唐刚迈过门槛，就觉得脚底下一绊，差点跪地上。定睛一看，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前朝家丁打扮的下人，正拿着扫帚在那儿扫雪。这本没什么，可那家丁的脚……那是离地三寸，悬空的！ 再往里一瞅，那个没脑袋的太监老吴，正坐在回廊的背阴处。他那脖腔子上空空荡荡，怀里却抱着自个儿的脑袋。那一双鬼手正拿着把破木梳，仔仔细细地给怀里的那颗脑袋梳辫子呢！ 那脑袋听见动静，眼皮子一翻，正好看见李采臣几个人回来了。老吴忙颠颠地站起来，把脑袋往胳膊底下一夹，迎了过来，那夹在胳膊底下的脑袋还呲牙一笑： “爷，您回来啦这位是新来的……” “鬼……鬼啊！！” 鬼手唐两腿一软，那是连滚带爬，滋溜一下就钻到了院里的石桌底下，那一身“造假宗师”的高人风范瞬间喂了狗，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李爷！李祖宗！您这是家啊，还是阎王殿啊” “出息！” 李采臣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领子，像提溜一只瘟鸡似的把他拽了出来： “怕什么以后这就是咱们的‘据点’。你想做那种‘以假乱真’的买卖，不得找个阴气重、没人敢来的地方遮掩这就叫——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鬼！懂不懂” 正说着，正房的棉门帘子一挑。 白七姑手里拿着把鸡毛掸子走了出来。 她今儿穿了身利索的居家月白褂子，底下是条宽腿裤子。别看手里拿着干活的物件，但往那一站，身姿挺拔，气质清冷，那就是妥妥的当家主母的派头。 她那双狐狸眼一扫，鬼手唐只觉得后脊梁骨都在冒凉气。 白七姑把鸡毛掸子轻轻一晃，眉头微皱： “我说当家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出去透个气，散个心，还顺手牵羊叼个大活人回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缩成一团的鬼手唐，嘴里啧啧有声： “你看这人身上脏的，从里往外透着土腥味儿和墓穴味儿。咱家这屋子刚打扫干净，你别给我往屋里领啊，掉渣。” “嘿嘿，媳妇，你不知道！” 李采臣把鬼手唐往地上一顿，献宝似的说道： “这可是个宝贝！我在琉璃厂捡的！这小子叫鬼手唐，那是造假的祖宗！能把瓷片子做出铜响儿来！咱以后在北平城混，不得有点‘产业’吗留着他，那是能给咱家下金蛋的！” 听到“下金蛋”三个字，白七姑的眼神这才稍微认真了一些。 她重新审视起鬼手唐，那双平日里含笑的眸子，此刻却透出一股子当家人的犀利与威压。 鬼手唐偷眼一瞧，只觉得这位太太虽然长得美，可那眼神比刚才那没头鬼还让人心里发毛。 “见过……见过太太。”鬼手唐哆哆嗦嗦地作揖。 “行了，别拜了，看着眼晕。” 白七姑摆了摆手，吩咐旁边的耿彪： 彪子，待会儿把他领外边澡堂子洗干净了再带回来，这一身味儿，别熏着家里的花花草草。” “得嘞，您放心吧，保证去他一层皮！”耿彪忙不迭地应声道。 白七姑抬起手指了指那个正在擦窗户的吊死鬼，对鬼手唐说： “既是当家的领回来的，那就留下吧。不过丑话说前头，咱家不养闲人，更不养喂不熟的白眼狼。在这个院子里，守规矩，咱们是一家人；不守规矩……” 她指尖轻轻一弹，那个吊死鬼立刻把长舌头吐了出来，做了个勒脖子的动作。 “那就去挂着当风铃。”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以后唯太太马首是瞻！”鬼手唐如蒙大赦，差点没磕头。 李采臣在一旁看得直乐，心说还得是媳妇，瞧瞧这一下马威给的，比我揍他一顿还管用。 他刚想再贫两句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紧接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咔咔咔”，那是硬底军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透着股子肃杀的兵味儿。 “咣当”一声，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来的不是顾振庭，而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 为首一人，身穿笔挺的北洋军礼服，挂着中校军衔，腰挎指挥刀，一脸的盛气凌人。他站在院子中央，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扛着蓝布大棒子的李采臣身上。 “哪位是天津卫李采臣”那中校昂着下巴问道。 李采臣把肩上的量天尺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青石板都裂了几道纹。 “你他妈谁呀不敲门就往里闯。跑这来撒什么疯我就是，啥事” 中校眉头一皱，显然对这种粗鄙的语气很是不满，但他也没发作，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印着红头的文件，硬邦邦地说道： “奉执政手谕！请李采臣先生，即刻前往‘南苑校场’！” 李采臣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南苑太远了吧不去！我这刚逛完街，腿疼，要补觉！” 那中校脸色一变，手按在了指挥刀的刀柄上：“李先生，这是军令！执政大人正在校场阅兵，点名要见你。你若不去，便是抗命！” “抗命” 李采臣乐了。他几步走到那中校面前，那一身混不吝的滚刀肉煞气，竟然压得那中校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我说这位长官，你搞清楚。我是顾站长请来的‘顾问’，不是你们老段手底下的‘大头兵’。啥叫顾问懂吗就是我想问就问，不想问就不问！” “你！”中校气结，身后的士兵哗啦一下拉动了枪栓。 “行了。” 白七姑她走到李采臣身边，轻轻拍了拍那根蓝布包裹的量天尺，眼神中透着一丝深意： “去吧。这是‘盘道’。之前在金玉楼，那是‘显名’；现在人家要看的，是你的‘斤两’。这一关不过，人家把你当江湖骗子，你在北平城这碗饭，端不稳。” 李采臣听了媳妇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这才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撇了撇嘴： “得，听媳妇的。那是去哪南苑是吧前面带路！彪子，拿上家伙！我倒要看看，这老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