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无事殷勤非奸即盗，为民请命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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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咱说这李采臣，把那“哭丧佛”的奇闻，当成了茶余饭后的乐子，听得是津津有味，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这麻烦，你不去找它，它，会自个儿找上门来。 第二天下午，李采臣睡足午觉，站在房门口抻了一阵懒腰，刚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躺下，院门，就被人“笃、笃、笃”地，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谁啊”李采臣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没动弹。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恭敬的声音：“李先生，我是恒晟布庄的周德海。” 李采臣一听，眉头就是一皱。 他寻思着：“谢也谢过了，礼也收了，介老头咋又来了生意人就是腿勤呐。难不成又来送礼了也成，礼多人不怪嘛。“ 他磨磨蹭蹭地起了身，过去拉开了门栓，打开院门，看见门外满脸笑容的周大掌柜，身后跟着俩穿着“登瀛楼”号坎儿的伙计，一人提着一个巨大的三层描金食盒。 “哟，周大掌柜！”李采臣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容，“您介是……把饭庄给我搬来了” “李先生，您说笑了。”周大掌柜边说边让伙计把食盒往里送，“前些日子就说要请您吃饭，又怕您忙，叨扰了您。这不，就冒昧地，让登瀛楼的师傅做了几个小菜，给您和夫人送过来了。” 李采臣看着那伙计从食盒里，一层一层地往外端着那热气腾腾的扒肘子、葱烧海参、八宝烤鸭……闻着那股子霸道的香味儿，喉头不自觉地，就动了一下。 他也不客气，直接让伙计把酒菜在院里的石桌上摆开，又让白七姑取了三副碗筷。 酒过三巡，李采臣撕下一根油汪汪的鸭腿，一边啃着，一边斜眼看着坐在一旁、光喝茶不动筷的周大掌柜。 “老周，动筷，别光喝茶，看着我们两口子吃。” “李先生，您吃，您吃。这菜也不知合不合您和夫人的口味。”周大掌柜一脸讨好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周，“登瀛楼”的菜要是都不合口味，那我不是装大发了。” “行了，老周”他包了一嘴的鸭子肉，含糊不清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不年不节的请我吃饭，还亲自送上门，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吧，嘛事儿” “先生，真没事儿，”周大掌柜赶紧摆手，“就是……就是请您吃个便饭。” 李采臣“噗”地一下吐出嘴里的骨头，拿起酒杯呷了一口，乐了。 “老周，你介样就没意思了啊。”他用那根啃了一半的鸭腿，指了指周大掌柜，“嗯，也行啊。你可想好了，你有事儿，就现在说。你要是现在不说，等我吃完了，你再想说，我可就……不听了啊。” “别别别！”周大掌柜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唉……李先生，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嘛。” “有嘛的，你就照直说。” “那行，”周大掌柜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是这么个事儿。最近咱天津卫地面上，有十几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丢了，您听说了吗” 李采臣一边又撕下一块鸭肉，一边含糊着说：“嗯，前两天听我媳妇儿念叨报纸，是听说了，说还登了个嘛寻人启事。” “对！我这回，就是因为这事儿来找您的！” “怎么”李采臣一愣，停下了嘴，“老周，你家闺女也丢了不对啊，我记得你家不是个小子吗” “倒不是我家的事儿，但是……也差不多吧。都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周大掌柜长叹一口气，“您还记得那报纸上，头一个写的，就是铁匠胡同的王大锤吗 给咱天津卫一半的铺子打铁器的那个倔老头。他那个叫‘巧儿’的闺女，十六岁，眼瞅着就要说婆家了……” 李采臣把那啃了一半的鸭腿放下，喝了杯酒顺了顺，对着周大掌柜说道：“哎，这不对啊，我说老周。这人丢了，不应该是巡警的活儿嘛，怎么还找到我这来了” 周大掌柜一听这话，那张老脸上，瞬间就涌上了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无奈。 “唉！您说的没错！巡警真要是管，那就好了！”他一拍大腿，“这十几家人，都找了快半个月了！开始，那些个巡警还装模作样地记录记录，一拖再拖。到后来，这些苦主再去，连门都不让进了，就一句‘正在调查’，让回去等消息！有几家人没忍住，说了两句重话，那些个东西，抡起警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还说再敢闹事儿，就把他们全抓起来，罪名是‘聚众滋事’！您说说，这……这还有天理了吗！” 李采臣点了点头，没言语，只是默默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不，这些人也是实在没辙了，这才托到我这儿，”周大掌柜的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想让我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老周，”李采臣一摆手，打断了他，“我琢磨着介事儿，不对劲啊。巡警都往下压这个事儿，这里边的水，不浅啊。” “谁说不是呢！”周大掌柜苦笑一声，“正因为如此，我这才先过来跟您这说一声，看看您的意思。我也跟王大锤他们说明白了，我说‘李先生是高人，有自己的规矩。而且你们也知道，这事儿连巡警房都在往下压，里头的水深着呢，搞不好要惹大麻烦。我只能是豁出这张老脸，替你们去问一问。至于先生见与不见，接与不接，我可半点不敢打包票！’……这不，我就厚着脸皮，来拜访您了嘛。” 李采臣端着酒杯，没说话，手指，不自觉地，在杯壁上，轻轻地摩挲着。 他寻思着：“操，介事儿是真他娘的扎手啊！巡警都动棍子打人了，摆明了后头有硬茬子。我他娘的要是掺和进去，搞不好就得惹一身骚。可……可我要是不见，传出去，我李半仙的名声可就臭了！” 周大掌柜见他久久不语，也知道，这事儿，是让他为难了。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李采臣，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嗐，李先生，是我给您添麻烦了。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李采臣突然开了口。 周大掌柜的身子一顿，猛地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你这脾气也太急了，”李采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坐下，慢慢说。” 周大掌柜闻言，脸上瞬间就堆满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赶紧又坐了回去。 李采臣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老周，我跟你说实话，这里边的水有点儿深，介事儿太麻烦，我是真不想管。”他看着周大掌柜，一脸的“算我倒霉”，“但是，谁叫我是‘李半仙’呢我要是再不管，这十几家，怕是也真就没活路了。罢了罢了……” 他烦躁地一挥手。 “明天，你让这十几家，每家派一个能说利索话的代表，到我这来，我见见。”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口气，像是在提前撇清关系： “但是，老周，咱可得说好了！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是先见见，听他们说说，至于管不管这事儿，管得了管不了，咱们……可再说！” “明白！明白！”周大掌柜一听这话，哪还敢有半分的迟疑，激动得是连连点头，“您能答应见见，就是赏我天大的脸了！我一定跟这些乡亲们说清楚！不管您最后管不管，他们肯定都念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