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仙官懒政思醇酒，错批文书降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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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咱说这玄阳子，在后山坪台上设下法坛，一道金光闪过，那份关系着徒弟李采臣身家性命的表文，算是顺顺当当地，送上了九霄云外。 列位看官，咱把这黄崖关的事儿先放一放。您得知道，这人间的表文能上达天听，那天上，也得有接着的人呐。这天庭，跟咱凡间的衙门，那是一个道理。你底下递了折子，上头就得有官老爷批红。 话说这天庭部委众多，其中最威风、也最忙的部门之一，便是那主掌三界刑罚、代天行赏罚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简称“雷部”。 凡下界修士，有关于“引雷筑基”、“渡劫护法”、“诛杀妖邪”等事，其表文，都会直达雷部下设的“文书协理处”，由当值的仙官进行批阅、归档。 这一天，赶巧了，雷部的“文书协理处”里，正乱着呢。 怎么回事呢换班。 原来当值的，是雷部协理处的处官，一位老仙官，叫“司墨真君”。这位真君，在天庭当差了数千年，办事向来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可就在今天，他老人家得了一桩天大的好差事——王母娘娘开蟠桃会，点了他去宴上当个记笔的。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老真君激动得是胡子直翘，天不亮就把差事交给了来替班的仙官，自个儿捯饬捯饬，赴宴去了。 来替班的这位仙官，名叫章衡，官拜雷部功曹。 这位章功曹，在雷部也算是个有品阶的人物，平日里负责考核功过，校对典籍印信，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文职主官”。可他生性疏阔，最烦的就是批阅公文这种精细活儿。 他坐在那司墨真君的宝座上，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玉简，只觉得浑身骨头缝儿里都痒痒。他心里头直吐槽：“这老古板，也不知图个嘛。守着这堆破烂玉简过了几千年，连个蟠桃会的末席都混不上。要我说，这神仙当的，有什么滋味还不如学那翊圣元帅，三天两头下界‘巡查’，喝遍人间美酒呢！” “哎哟我的天君老爷，”他捏着自个儿的仙官帽，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我还跟翊圣元帅约好了，等老真君一走，就溜到广寒宫后头，找吴刚那老小子，弄点他私藏的桂花酿喝呢！这些个鸡毛蒜皮的请雷文书，哪有喝酒重要！” 他正心烦意乱地发着愁，手里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那些个表文。这司墨老真君，平日里交友广阔，与财部、水部等衙门关系都好，时常会揽些别的衙门积压的、不甚紧要的文书过来，帮忙处置，以卖人情。 章衡手里这些，便有不少是这类“人情活儿”。 他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这个……东海龙王呈报的降雨量……阅了，归档……那个，西山土地抱怨香火钱被克扣……驳回，让他自个儿找城隍去……这个……哦，又是哪个凡人烧纸钱求发财的，发往财部……” 他正不耐烦呢，就见桌案上，压着一张司墨老真君临走前，匆匆留下的字条。这字条，还让老真君喝茶时，不小心打湿了一个角，上头的墨迹，有些化开了。 这老真君，也是好心。他知道章衡性子疏阔，怕他有遗漏，特意把自己刚处理完的两件关于“雷部”的要紧事，给他写在了纸上，提个醒。 只见那字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行字。 章衡本就嫌这活儿麻烦，又急着去喝酒，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他那眼神，就跟蜻蜓点水似的，在那张被打湿的字条上一晃而过，就从中，自动“提炼”出了几个他认为的“关键词”： “……下界……李……妖邪……当诛……速办！” 列位，您说巧不巧 这老真君写的，本来是两件事！头一件，是“下界上清门人玄阳子，为其新收弟子李采臣，求取‘文始道雷’，公文已批，待归档”。后一件，是“另，津门地面，有妖邪气息泄露，恐为玄冥余孽，着雷部神将严查，当诛则诛，此事需速办”！ 可这章衡功曹，看字本就囫囵。在他这“懒政”的脑子里，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把这些关键词，合并成一个最常见的“工作模板”。再加上他心里头，还惦记着那桂花酿，急着把这差事办完了好溜号，脑子一串弦，就把这两件事，给看成了一件！ 他脑子里这么一翻译，就成了——上清一脉的人递了牌子，说下界有个叫‘李’什么的妖邪，该杀，让我赶紧办了！而且，老真君已经批了，就等我走个流程了！ “哦！”章衡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不就是下界有个不长眼的妖邪，叫什么‘李’的，撞到上清一脉的门人手里了嘛！人家递条子上来，让咱们雷部帮帮场子，平了这事儿！小事一桩！” 他觉得自己是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办事效率那叫一个高。他大笔一挥，就在那《万雷总纲录》上，翻到了“李采臣”的名字。 他也没细看后面那些个关于“雷火道体”、“盼降文火”、“万望慈悲”的备注，只看到了“已批”两个大字，便想当然地，在名字后面，用那支朱砂大笔，运足了仙力，重重地，画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大红叉！ 然后，他又翻开旁边一本专门用来调兵遣将的《雷部将令簿》，想了想，觉得既然是上清一脉递的条子，这面子得给足了。而且，自己这差事办得漂亮，回头在翊圣元帅面前，也好吹嘘一番。 他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他提起朱砂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将令： “凡间津门地界，有妖邪李采臣作祟，上干天和，下逆阴阳。着，雷部皓灵天君，持紫霄神雷印，即刻下界，代天刑罚，将其轰为齑粉，不得有误！” 列位您得知道，这“文始道雷”，是雷部最轻的一种雷，跟那春雨似的，润物无声。而这“紫霄神雷”，那可是雷部三十六雷法里头，排名前三的“灭形雷”！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个罪大恶极、道行高深的千年大妖！别说是个凡人了，就是座山，挨上一下，也得当场给它劈平了！ 章衡写完，还挺得意。他吹了吹朱砂，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将令，心里这个美啊。他寻思着，这事儿办得，既给足了上清的面子，又显了雷部的威风，还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回头司墨老真君回来，都得夸我一句“办事得力”！ 他把笔一扔，将那将令往那发往皓灵天君殿的信筒里一塞，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又办完一件差事”的得意笑容。 “妥了！” 他哼着小曲儿，整了整衣冠，一溜烟儿地，就奔着那月宫的方向，找人喝酒去了。 他哪里知道，他这大笔一挥，图了一时省事。 下界的黄崖关，那位苦苦等待“文火甘霖”的李采臣，即将迎来的，却是一道足以将千年大妖都轰得神魂俱灭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