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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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行人歪歪扭扭、勾肩搭背地走出ktv时，午夜的钟声早已敲过。海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歌声的余热，也吹得酒意微微上涌。王小虎搂着蔡晓雯，走路有点飘，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好运来》残片。郝明作为唯一清醒的司机，艰难地辨认着酒店的方向。 酒店前台，郝明拿出证件办理入住。王小虎凑过去，胖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坏笑，眼神在林小伟和李薇之间来回扫，故意大声对前台说：“美女！开房！一间大床给我和我媳妇儿！再来一间标间，给那几位挤挤！”他指指郝明、王海、赵磊和张强，“再来一间单人间，给这小妹妹！”最后，他手指精准地、带着恶趣味地指向林小伟和李薇，“这俩……嗯，一间大床房！要视野好的！”说完还冲林小伟挤眉弄眼。 空气瞬间凝固。 “王小虎！”李薇的脸“唰”地红透，羞恼地低喝。 林小伟也僵在原地，手足无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虎子！你丫找抽呢！”林小伟又急又窘，恨不得捂住王小虎那张破嘴。 “啧！嘛呀！都成年人了！害臊嘛！再说了你俩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突然有了独处的机会对吧好好珍惜。”王小虎理直气壮，转头对着前台，一脸“我懂”的表情，压低声音（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美女，听我的，就按我说的开！标间两张床，中间隔着银河呢！安全得很！我们伟哥是正经人！对吧伟哥”他还用力拍了拍林小伟的肩膀。 前台小姐姐憋着笑，眼神在林小伟和李薇这对红脸关公之间扫了扫，手指在键盘上噼啪敲打，很快递出几张房卡：“好了先生，这是您的房卡。 大床房在6楼，标间在5楼，单人间也在5楼，两位的……标间在7楼，海景。”她把那张写着“707”的房卡递给了离她最近的李薇。 李薇几乎是抢过那张薄薄的卡片，指尖都在发烫，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林小伟一眼，拉着还在状况外、抱着招财猫玩偶打哈欠的林小满就快步走向电梯：“小满，走了，睡觉去。” “哦……”林小满迷迷糊糊地跟上。 郝明和王海他们憋着笑，也拿着房卡走了。王小虎搂着蔡晓雯，得意地冲林小伟挑了挑眉毛，用口型无声地说：“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然后也晃悠着进了电梯。 转眼间，喧闹的前厅只剩下林小伟一个人，像个被遗弃的木桩。他愣了几秒，才如梦初醒般，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电梯。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还残留着李薇身上淡淡的馨香，还有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找到707号房，深吸一口气，才用微微颤抖的手刷开房门。 房间很宽敞，果然是海景标间。柔和的灯光下，两张洁白的单人床整齐地排列着，中间隔着……嗯，大概两米多的距离。窗帘没有拉严，能看见窗外深沉的夜幕和远处港口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传来海浪的低语。 李薇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似乎在看外面的夜景。她换下了白天的热裤，穿着一条及膝的棉质睡裙，露出光洁的小腿。听到开门声，她的肩膀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林小伟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局促地站在门口玄关处，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喉咙有点发干，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这房间还行哈”，或者“海景还不错”，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干巴巴傻透了。 李薇终于转过身。她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眼神有些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只是轻声说：“那个……你先去洗漱吧我……我去整理下东西。”声音细细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哦……好，好。”林小伟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逃也似的钻进卫生间。 关上门，他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长吁了口气。镜子里映出一张通红的脸和写满窘迫的眼睛。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试图浇灭脸上的热度。水声哗哗，却盖不住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李薇在整理衣物，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神经。 等他磨磨蹭蹭洗漱完出来，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床头两盏昏黄的壁灯，营造出朦胧暧昧的光晕。李薇已经躺在了靠窗的那张床上，被子盖到下巴，背对着他这边，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警惕又害羞的猫咪。她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属于林小伟的那张床，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枕头被子都铺得整整齐齐。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空调发出低低的送风声，以及窗外遥远而模糊的海浪声。林小伟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感觉李薇那边的身体似乎又绷紧了一点。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柔软的床垫包裹住身体，却无法带来丝毫放松。他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暖色调的吸顶灯罩，脑子里乱糟糟的。鼻尖萦绕着酒店床品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李薇的、淡淡的柠檬草香气，从相隔两米多的另一张床上飘过来。 两张床之间那短短的距离，此刻仿佛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又像一片汹涌的暗流。他不敢翻身，怕弄出声响；不敢咳嗽，怕打破这脆弱的平静；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可闻，敲打着耳膜，也仿佛在丈量着两人之间那无法忽视的、带着微妙电流的空气。 时间在尴尬的静默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林小伟终于鼓起勇气，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试探着开口：“薇薇……睡了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李薇同样细若蚊蚋、带着点闷闷鼻音的回答：“……还没。” 然后，又是无边无际的安静。 窗外的海浪声似乎清晰了一些，哗——哗——，有节奏地拍打着夜的边缘，也一下下，轻轻拍打着房间里两颗同样悸动不安、无处安放的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