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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团的编制，彻底乱了套。 赵刚捏着那份刚刚统计好的名册，指尖发白。 纸上，一个墨迹未干的数字，像一柄重锤，砸得他眼前发黑。 两千一百三十七人！ 一个团，塞进去了两千一百三十七人！ 这哪里还是一个加强团，这分明就是一个旅的骨架！ 原新一团的老底子，满打满算不到八百。 剩下的一千三百多人，全是这几天刚刚啸聚而来的“新兵蛋子”！ 这些人被直接打散，混编进了各个营连，像一瓢滚油浇进了冰水里，让整个新一团从里到外都剧烈地沸腾起来。 村外的训练场，黄土漫天，喊杀声几乎要撕裂云层。 李云龙彻底疯魔了。 他像一头被注入了烈酒的公牛，在队列中横冲直撞，咆哮声压过了所有人。 “都他娘的给老子跑起来！” “脑子！老子说的是用脑子！三三制是三个人凑一堆打麻将吗！” 一个新兵动作慢了半拍，被他一脚踹在屁股上，结结实实地啃了一嘴泥。 “你瞅瞅你那熊样！学学咱们团长！人家动的是脑子，你们动的是脚后跟” 李云龙的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团长说了，战场上慢一秒，就是一颗子弹喂你脑袋！你想让阎王爷给你开席啊！” 张大彪凑过来，递上一杆烟，看得直乐。 “老李，你现在这张嘴，三句话不离咱们团长。” 李云龙一把夺过烟，狠狠嘬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都带着一股子灼人的狂热。 “废话！” “老子李云龙这辈子没服过谁，但沈团长，那是真神仙下凡！” “你看看这三三制，你再看看这练兵的劲头！这支部队，在他手里，活了！” 李云龙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 那不是打了胜仗的兴奋，而是一种窥见全新天地、找到毕生信仰的炽烈。 他指着不远处一队正在练习劈刺的战士。 “看见没那帮新来的俘虏兵，前几天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现在呢一个个嗷嗷叫，比咱们的老兵还玩命！” “为啥因为团长给了他们活路，给了他们奔头！” “跟着这样的团长，别说打小鬼子，就是天王老子站面前，老子也敢冲上去搂他几根胡子下来！” 话音未落，村西头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 一个完整的骑兵营，四百多匹高头大马，正在进行冲锋队列演练。 马蹄翻飞，烟尘滚滚，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看得人心脏狂跳。 更远处，三门黑洞洞的82毫米迫击炮，被炮兵连的战士们用细麻布擦了又擦，炮管在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骑兵！ 炮兵！ 这些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家当，现在，新一团全有了！ 兵强马壮！ 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赵刚的心头。 是兴奋，更是一种几乎让他窒息的不安。 就在这时，团部那台老旧的摇把子电话，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发出尖锐刺耳的狂响。 “叮铃铃——叮铃铃——” 赵刚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新一团！” 电话那头，死寂了一秒。 随即，一个咆哮声轰然炸响，几乎要从听筒里扑出来咬人！ “新一团老子看是新一旅吧！” 是旅长！ 赵刚吓得一个激灵，腰杆瞬间绷直。 “旅长好！我是赵刚！” “赵刚” 旅长的火气似乎被这个名字压下去一瞬，但随即烧得更旺。 “你的报告我看了，写得很好！非常有水平！” “但是！” 旅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你倒是给老子解释解释，你那个‘三位一体’的新模式，怎么他娘的给老子‘一体’出两千多号人来！” “沈征呢！让那个混小子给老子滚过来接电话！” 赵刚手心全是汗，求助地看向刚刚走进门的沈征。 沈征面色平静，从他手里接过冰凉的话筒，声音不急不缓。 “旅长，我就是沈征。” “沈征！你小子出息了啊！” 旅长的声音里，怒火和一丝压不住的惊奇混杂在一起，显得无比怪异。 “你小子是要上天啊！老子一个旅才多少人你一个团，快赶上老子半个旅了！” “你拿什么养活啊” “粮食！被服！弹药！你当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旅长的咆哮穿透话筒，连旁边的李云龙都听得清清楚楚，脸上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沈征却笑了。 他闲适地靠在桌边，语气轻松。 “旅长，消消气，气大伤身。” “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再推出去，那多伤人心。” “再说了，人多力量大嘛。” “我跟你说个屁的力量大！” 旅长在那头破口大骂。 “老子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总部都打电话来问我了，说我386旅是不是发了什么横财，部队跟吹气球一样膨胀！” “你小子倒好，嘴皮子一碰，两千多张嘴就得吃饭！老子就是拿枪逼着后勤部长，他也变不出粮食来！” 沈征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旅长，这您就不用操心了。” “兵，是我招的，吃饭穿衣的问题，我自然自己想办法。” “装备，我自己去搞。” “您就擎好吧。” 沈征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股让人牙痒的从容。 “下次给您送的礼，保证比这次的几百匹马，更让您惊喜。” “我给你个惊喜！” 旅长在那头骂骂咧咧。 “你小子少给老子画大饼！我告诉你，半年之约，一个唾沫一个钉！到时候你要是拉不齐五千主力，老子扒了你的皮！” 沈征轻笑一声。 “那倒不用。” “旅长，您喜欢什么刀” “什么”旅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懵了。 “我说，下次的礼物，我给您弄一把鬼子大佐的指挥刀，您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过了足足五秒，才传来旅长压着嗓子，又急又气的低吼。 “……你他娘的……少吹牛逼！”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了。 李云龙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团长，你可真行！一句话就把旅长给干没电了！” “还鬼子大佐的指挥刀，你真敢说啊！” 沈征挂上电话，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敛去，荡然无存。 他转身，走向墙上那副简陋的军事地图。 屋子里的喧嚣和笑声，瞬间被他那个沉默的背影隔绝在外。 李云龙的笑声也渐渐止住，他看着沈征，忽然感觉到一种凉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沈征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像一头锁定猎物的孤狼。 最终，他的手指，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地名上。 阳泉。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再无半分慵懒，只剩下一种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彻骨的专注。 他知道，万家镇的枪声，已经惊动了那条盘踞在阳泉最毒的蛇。 山崎治平的复仇，快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