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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虞战并不知道，方才牢中那个眼神炽烈、与自己短暂握手的少年，便是李世民！ 出了大牢，虞世基在虞战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随着车夫一声轻喝，车轮转动，沿着长街向虞世基在郑州城内的府邸缓缓驶去。 马车在郑州的街道上辘辘而行。 车厢内，虞战将自己抵达郑州后觐见皇帝、受封西海大都督等诸多事宜向虞世基和盘托出。 虞世基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当虞战说到杨广将“玉门关外三千里江山”封给他时，虞世基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讥讽笑容。 “哼，好一个‘裂土封疆’！” 他冷笑一声： “战儿，你可知，陛下这一手，真是好算计啊！” “玉门关外，所谓三城，鄯善、且末，实际控制在突厥人手中！” “我大隋真正能有效掌控的，唯有敦煌一城而已！” “而且，还是是一座孤悬塞外、直面突厥兵锋、朝不保夕的孤城！” “陛下赏给你的，听起来是三千里疆土，实则，不过是这一座岌岌可危的敦煌城！” 虞世基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更多的是无奈： “他是把你当成了一把刀，扔到了最凶险的前线！” “让你去替他抵挡突厥人的铁蹄！” “若你能守住，甚至开疆拓土，固然是好，但功劳，终究是朝廷的，是陛下的。” “若你守不住，敦煌失陷，他便可立刻以‘丧师失地’的罪名，将你问罪！” 虞战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或惊慌的神色。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 “孙儿猜到了。” “陛下不会真正给我一块安稳的基业。” “不过，祖父，一座城，也够了。” 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仿佛已经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片黄沙漫卷的土地： “有一座城，就有了立足之地。” “有了这个‘西海大都督’的名分，就有了招兵买马、开疆拓土的大义名分！” 他转过头，看向虞世基，眼中燃烧着一种虞世基从未见过的野火与坚定： “陛下以为，给我的是条绝路。但在孙儿眼中，这恰恰是一条通天大道！” “中原之地，规矩太多，掣肘太甚。” “到了西域，天高皇帝远，才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块封地，” 虞战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现在，或许只有敦煌一城三十里的狭小地盘。” “但未来，它可以三百里，三千里，甚至三万里！” “这一切，不靠陛下赏赐，不靠朝廷恩典，只靠孙儿手中的刀枪去取！去争！去抢！” 虞世基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一般。 他从虞战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他这一辈子在朝堂倾轧中打滚的文官所无法理解的东西——一种近乎野蛮的生机与征服欲。 良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忧色未退，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你，有这样的雄心，固然是好的。” “但是，战儿，你要记住，西域绝非善地。” “那里不仅有虎视眈眈的突厥、吐谷浑，还有诸多墙头草一般的西域小国，形势错综复杂，远比中原更加凶险。” “你孤军深入，一无根基，二少援兵，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一定要步步为营，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像天下所有关心子孙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将自己所知的关于西域的情报，以及朝中可能的掣肘，一一分析给虞战听。 虞战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他知道，祖父的这些经验，或许在西域未必完全适用，但其中的谨慎与谋略，却是宝贵的财富。 马车终于在一座看似普通、却戒备森严的宅邸前停下。 这是虞世基在郑州的一处产业。 下车前，虞世基突然拉住了虞战的手，神色凝重地说道： “战儿，你不必送我进去了。” “祖父” 虞战一愣。 “你现在，立刻，就出发！直奔玉门关！” 虞世基的语气斩钉截铁。 “为什么您不跟我一起回洛阳么” 虞战疑惑地问道。 “不了。” 虞世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容： “陛下虽然让我‘闭门思过’，但我了解陛下。” “此刻，他身边，正需要人。” “我这就立刻进宫，去见陛下。” “只要我表现得足够恭顺，足够‘悔过’，并且主动为陛下的‘宏图大业’出谋划策，进献‘良方’，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官复原职！”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杨广心理的精准把握和强大的自信。 这，就是他作为帝王第一宠臣的底气！ “而你，” 他紧紧盯着虞战： “留在中原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陛下今日封赏你，明日，可能就会后悔！” “那些嫉妒你的人，也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只有你尽快离开，到达你的封地，真正掌握了兵权，站稳了脚跟，你才是安全的！” “我们虞家，也才能多一条退路！” 虞战看着祖父那双充满算计、却又无比清醒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祖父说得对。 这是最理性，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重重点头，不再犹豫： “好！祖父，孙儿明白了！我这就出发！” 他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下马车。 清冷的阳光，洒在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 他转身，对着车厢内，深深一揖到底： “祖父，保重！” “去吧！” 虞世基坐在车厢的阴影里，挥了挥手，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在西域，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孙儿谨记！” 虞战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马车，然后猛地转身，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再不回头！ 数十骑精锐，如同一般黑色的旋风，卷起阵阵烟尘，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