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行路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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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木屋在黎明前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屋内跳动的篝火将几张疲惫而决绝的脸映得明暗不定。苏璃手中那张写着“桃源”二字的绢布，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指引着方向，也承载着未知的风险。 “没有时间犹豫了。”苏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四海货栈的眼线可能还在搜寻，留在这里每多一刻，危险就多一分。北上，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没有人反对。绝境之下，哪怕是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也值得用性命去搏。众人默默收拾起仅剩的物资——少量的干粮、珍贵的工具、以及苏璃坚持带上的那几卷古籍和实验记录。王婶将女儿妞妞用破布带牢牢绑在背上，眼神里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天光微亮，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猎人木屋，如同水滴汇入河流，隐没在灰烬城北方荒凉的山野之中。根据地图指示，他们需要穿越一片绵延的丘陵地带，才能进入真正的群山区域。 路途比想象的更加艰难。初春的山风依旧凛冽，山路崎岖，荆棘丛生。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不敢走官道甚至猎户小径，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艰难跋涉。干粮很快消耗殆尽，只能依靠采集野果、挖掘草根，偶尔由赵锤和石头设下简易陷阱捕捉小动物充饥。 体力的消耗和饥饿的折磨考验着每个人的极限。小豆子年纪最小，最先支撑不住，在一次攀爬陡坡时险些失足滑落，幸好被身边的赵锤一把抓住。赵锤沉默地将自己省下的一小块肉干塞进小豆子手里，这个粗犷的汉子用行动表达着关怀。 王婶更是拼命。她几乎承担了所有的杂务，寻找水源、生火、照顾妞妞，还主动尝试辨识可食用的植物，好几次因误食而呕吐腹泻，却从不吭声。她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赎罪，渴望重新获得大家的信任。一次妞妞夜间发烧，王婶彻夜不眠地用湿布降温，清晨时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强撑着跟上队伍。 苏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单纯的责备无济于事，在这个濒临绝境的小团体里，生存下去需要每一个人。在一次短暂的休整时，她主动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水递给虚弱的王婶，语气平静地说：“活下去，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王婶的心理防线，她捂住脸，泪水无声地滑落。赵锤别过脸去，石头拍了拍小豆子的肩膀。团队间那冰冷的裂痕，在共同的苦难和微小的善意中，开始缓慢而艰难地弥合。 历经近十天的艰难跋涉，众人已是衣衫褴褛，形销骨立。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他们终于按照地图的指引，抵达了那个标记的山坳入口。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山坳入口处并非想象中的世外桃源，而是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枯藤，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在入口附近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不是猎户或山民，而是废弃的矿镐、破碎的矿车车轮，甚至还有几处看似年代久远、已经坍塌的矿洞。 “这……这里好像是个废弃的矿区”小豆子声音发颤，“‘桃源’怎么会是矿区” 苏璃蹲下身，捡起一块矿石碎片，仔细观察。矿石呈深黑色，质地紧密，与她所知的一种富含多种金属的伴生矿很像。灰衣人地图上标记的“桃源”，难道指的是这个富含矿产的山坳可这对于饥寒交迫的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带着满腹疑窦，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山坳。越往深处走，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明显，废弃的工棚、锈蚀的工具随处可见，空气中那股刺鼻的气味也越发浓重。这里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穿过矿洞发出的呜咽声。 终于，在山坳最深处，他们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洞口。这个洞口明显经过精心修整，用规整的石块垒砌了门拱，虽然也布满苔藓，却比那些随意开挖的矿洞坚固得多。洞口上方，隐约可见两个被风雨侵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古体字，经过苏璃仔细辨认，似乎正是——“桃源”！ 希望的火焰再次燃起，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更加不安。一个建在废弃矿区深处的“桃源”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洞口黑黢黢的，像一张等待吞噬什么的巨口。 “进去吗”石头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喉咙有些发干。 苏璃站在洞口，感受着从中渗出的、混合着尘土和陈腐气息的冷风。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这群相依为命的伙伴，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恐惧，以及一丝不肯熄灭的期待。 “我们没有退路了。”苏璃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向黑暗中走去，“是福是祸，总要进去才知道。” 未知的“桃源”深处，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救赎的希望，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绝境答案，就在那一片黑暗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