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别离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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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澄见到许久未见的穆琯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穆姐姐！” 他快步迎上前，眼中满是关切。 “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穆琯玉放下背上的行囊，神色凝重。 “殿下，不管谁来查问，一定要说没见过我们。”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我们正在被人追杀。” 萧景澄瞳孔骤然收缩，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愤怒。 “是谁” “竟敢追杀穆姐姐！” 这短暂的愤怒过后，他立即收敛情绪，郑重承诺。 “我……我明白了，我一定会保护好穆姐姐。” 突然他意识到忽略了姚浅凝，又急忙补充。 “还有姚姐姐。” 姚浅凝掩唇轻笑。 “琯琯，你看他多可爱……” 因白贵妃被废黜，照顾萧景澄的宫人本就寥寥无几，此刻知晓他们到来的只有贴身服侍的老太监赵公公。 萧景澄将他们安置在偏殿。 “穆姐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赵公公。” “多谢殿下。” 穆琯玉微微颔首。 萧景澄已能独当一面，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已经不需要她了。 “那你们早些歇息。” 萧景澄虽满腹疑问，却强忍住了追问的冲动。 他明白，今夜该让她们好好休息。 待萧景澄离去，穆琯玉转向姚浅凝。 “浅浅，明日日落时分，计划就要开始实施。” 姚浅凝郑重点头。 “我明白。” “放心，我已下定决心。”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穆琯玉推开门谨慎地左右张望。 “我再去确认最后一枚棋子。” 姚浅凝欲言又止，最终只道。 “小心。” 夜色中，穆琯玉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绮华殿。 殿内漆黑一片，寂静得令人心慌。 萧景瑭没来 毕竟已经三天了…… 她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冲出来，死死抱住她的腰。 “大骗子！大骗子！” 萧景瑭仰起泪眼婆娑的小脸，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穆琯玉蹲下身，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殿下，奴婢遇上些事情，才没能赴约。” “什么事情比见我还重要”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孩子搂进怀中，讲起一个故事。 “在青青草原上，有只雪白的小羊，她每晚都会去湖边找最亮的小星星说话。” 随着故事展开，萧景瑭的抽泣渐渐停止。 “可有一天，凶恶的大灰狼霸占了湖边，欺负小羊，抢走她的鲜花，还弄伤了她。” “小羊躲在山洞里不敢出来，小星星等不到她，急得直问夜风。” “夜风告诉它：小羊被大灰狼欺负了，她很想你。” 穆琯玉轻轻握住萧景瑭的手，柔声问道。 “亲爱的小星星，你愿意帮帮小羊吗” 萧景瑭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愿意帮助小羊！” 穆琯玉余光瞥见殿外晃动的影子，太后的人果然已经有所察觉。 她附在萧景瑭耳边低语。 “明日黄昏，御花园东门第一个亭子见。” “我们一起打败大灰狼，要保密哦，这是我们的约定。” 看着萧景瑭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疲惫。 倚在冰冷的廊柱上，穆琯玉闭了闭眼。 太子的穷追不舍、太后的疑心、萧景琰的觉醒、李贵妃潜在的威胁，还有萧景澄的黑化……这些如蛛网般将她层层缠绕。 “是时候了。” 她在心中默念，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那里面有决绝，有犹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第二天姚浅凝外出后，穆琯玉来到萧景澄房门前，指尖在门板上停留片刻又收回。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她不忍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孩子。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萧景澄专注的侧脸上。 他正用刻刀小心翼翼地打磨一块木头，指尖被木屑染得发红。 “做什么呢” 穆琯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差点划伤手指，慌忙将木头藏到身后。 “没、没什么……” 穆琯玉望着他局促的模样，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最后一次，就让她纵容这个孩子吧。 她缓步走近，伸手轻抚他的发顶。 “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为…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曾问过我喜欢什么。” 萧景澄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可是穆姐姐说过……不能有喜欢的东西。”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越来越小。 “给我看看是什么吧。”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当那个粗糙却用心的木雕呈现在眼前时，穆琯玉的指尖轻轻颤抖。 木头上刻着她的模样，虽然线条生涩，却每一刀都透着真挚。 “我很喜欢，殿下。” 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可是还没有做好……” 他局促地想要拿回木雕。 “已经够了。” “殿下，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喜欢的事物。” 她看着萧景澄困惑的表情，狠下心继续说道。 "您一定要成长，然后保护好您的母亲。" "我还要保护好穆姐姐。" 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句话让穆琯玉几乎窒息。 她看着少年纯真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但箭已在弦上，她必须将这场告别进行到底。 “殿下，奴婢说得好听点就是您的师傅，是不会陪着您一辈子的。” “不！不是的！” 萧景澄猛地站起身，木凳被带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穆姐姐是……是我的家人！” 少年拼命摇头，眼中的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他冲上前紧紧抱住穆琯玉，力道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能感受到少年单薄的身躯在剧烈颤抖，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要你离开，不……不许离开，不许！” 穆琯玉闭上眼，任由少年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襟。 “殿下，依赖会让你输得很惨。” “教战之令，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我已经把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路要您自己走。” “我不要！” 萧景澄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执拗。 “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穆姐姐，难道穆姐姐不要负责吗” 穆琯玉轻笑出声，这笑声却比哭声更令人心碎。 “很好，已经学会道德绑架了。” “穆姐姐要去哪里是要离开皇宫吗还是离开上京” 萧景澄死死攥着她的衣带。 “我不许！就算把你捆住，也不许你离开！” 穆琯玉望着少年通红的眼眶，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这个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她知道是最后一次了。 她从怀中取出浸了迷药的帕子，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捂住了他的口鼻。 萧景澄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 他拼命想要抓住穆琯玉的衣袖，手指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迷药的效力让他连呼喊都发不出声。 “不要……” 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穆琯玉的背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就像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正在熄灭。 他想起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想起她严厉的目光，想起她温柔笑容。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比迷药更让他窒息。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要裂开。 “求你……别走……” 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仍在心中无声地祈求着。 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感受到她俯身靠近。 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再见啦，萧景澄。” 最后回应他的只有房门轻阖的声响，以及随之而来的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