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沿途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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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侮军”的旌旗在初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铁甲铿锵，马蹄踏碎冻土，一支规模不大却煞气冲天的军队，离开了给予他们喘息与荣耀的马邑，向着东南方向的洛阳迤逦而行。东归的路，不再是之前逃亡时的隐秘与仓促，而是带着一种昭告天下的气势，却也预示着更多的明枪暗箭。 队伍行经之地，多是饱经战乱、盗匪蜂起的郡县。消息灵通些的，早已听闻马邑大捷的传闻，对这支“天子亲军”既怀敬畏，又带着审视与疑虑。更多的，则是被战火和苛政逼入山林的亡命之徒，他们只认粮食和刀剑，不认龙旗。 离开马邑不过三日，前锋部队便在一条狭窄的山谷中，遭遇了第一股试图“捞一把”的土匪。约莫五六百人，衣衫褴褛，武器杂乱，却占据着地利，嗷嗷叫着从两侧山坡冲下，试图截断队伍，抢夺辎重。 “列阵！迎敌！”司马德戡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一声令下。 久经战阵的“御侮军”反应迅捷如电。弓弩手瞬息间便完成仰射，箭雨精准地覆盖了冲锋的匪徒前锋。紧接着，刀盾手与长枪兵如同铜墙铁壁般向前推进，动作整齐划一，杀气凛然。这些百战老兵面对真正的突厥精骑尚且不惧，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不过一刻钟，匪徒便丢下百余具尸体，狼狈逃入深山。杨广下令将匪首头颅砍下，悬挂于路旁大树之上，并刻意放缓行程，让周边窥探的各方势力都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幕。 剿匪，不仅仅是为了肃清道路，更是为了立威。他要让沿途所有心怀不轨者都知道，这支军队，绝非他们可以招惹的存在。几次类似的小规模战斗之后，“御侮军”的凶名迅速在沿途传开，再无人敢轻易捋其虎须。 对于主动投诚的郡县官员，杨广则采取了怀柔策略。他并非一味接纳，而是会借助智经快速分析当地官员的履历、风评以及潜在的人际网络。对于那些名声尚可、能力平庸但无大恶的官员，他予以接纳和安抚，保留其官职，但要求他们必须足额供应大军粮草，并稳定地方秩序。 在一处名为“平虏”的小城，年迈的县令带着全城士绅耆老，箪食壶浆，出城十里相迎。杨广亲自下马，扶起老县令，温言勉励，并当场下令减免该县当年三成赋税，用以抚恤战争中的孤寡。消息传开，沿途几个原本犹豫观望的小城纷纷效仿，主动开城劳军。杨广借此机会，有意识地开始构建自己初步的地方行政网络，播下忠诚的种子。 这一日，大军行至河东地界，在一处名为“风陵渡”的黄河古渡口扎营，准备渡河。夜色渐深，黄河水声滔滔，营火点点。 中军大帐内，杨广正与司马德戡研究渡河后的路线图，一名亲卫入内禀报：“陛下，营外有三人求见，自称是‘巴陵帮’香贵手下，有要事禀告陛下。” “巴陵帮”司马德戡眉头一皱，低声道，“陛下，此帮派背景复杂，据闻与魔门关系匪浅，在漕运、私盐上势力颇大，此时前来，恐非善意。” 杨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魔门，终于开始主动接触了么他放下地图，淡淡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三名身着锦袍、做商人打扮的汉子被引入帐中。为首一人约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眼神灵动，带着商贾特有的圆滑，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却并不卑微：“草民胡为，参见陛下。奉我家香大当家之命，特来为陛下献上程仪，并聊表心意。” 他一挥手，身后两人抬上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金银，而是码放整齐的、关于河东乃至洛阳周边各方势力兵力部署、关隘守将性情癖好、以及几条隐秘水陆通道的详细图册和情报摘要！ 这份“礼物”，不可谓不重，直指杨广东归路上最急需的东西。 杨广目光扫过那些图册，智经瞬间评估其价值——七成为真，细节惊人，确属难得。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平静地问道：“香大当家如此厚礼，朕，需要付出什么” 胡为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陛下言重了。我家大当家久慕天威，只望陛下龙归东都，重掌乾坤之后，能对我‘巴陵帮’在漕运之事上，稍加看顾便是。此外……听闻陛下与宇文阀有些小小过节，我帮在洛阳城内，或可为陛下提供些许……‘便利’。” 话说得含蓄，但意思明确：投资未来，并愿意在对付宇文阀上提供帮助，这背后显然有魔门更高层的授意，意在试探和提前下注。 杨广心中冷笑，魔门果然无利不起早。他既未立刻答应，也未断然拒绝，只是拿起一份图册，看似随意地翻阅着，语气平淡无波：“香大当家的心意，朕知道了。这些图册，留下吧。至于将来之事……待朕入了洛阳，再议不迟。”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却收下了“礼物”，这种高深莫测、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态度，反而让胡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再过多试探，只得恭敬告退。 “魔门……可用，但需慎用，更要防其反噬。”待人走后，杨广对司马德戡道。 几乎就在“巴陵帮”使者离开后不久，另一路负责外围警戒的暗探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在渡口附近的集镇酒肆中，似乎出现了两个形貌奇特的年轻小子。一人身形挺拔，意态豪雄；另一人潇洒飘逸，眼神灵动。两人看似落魄，但偶尔展露的身手却极为不凡，且似乎在打听前往洛阳的道路，行踪飘忽，与当地江湖人物偶有接触，却并未与朝廷队伍产生任何交集。 寇仲徐子陵 杨广得到消息时，正站在黄河岸边，望着滚滚东去的浑浊河水。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这两个搅动天下风云的“天命之子”，果然也开始活跃了。他们就像两颗投入棋盘的变数，未来的轨迹，已因他这只“蝴蝶”而变得愈发难以预测。 “不必理会，只需留意其动向即可。”杨广下达了指令。现在，还不是与这双龙正式交集的时候。他的首要目标，是洛阳，是那个盘踞着宇文阀残余、汇聚了天下目光的权力中心。 大军翌日顺利渡过黄河，继续东进。沿途的波澜，无论是土匪的袭击、地方的归附、魔门的试探，还是双龙隐约的踪迹，都如同东归路上溅起的些许浪花，未能阻挡这支铁流半分，反而让其锋芒更盛，威名远播。 洛阳，那雄伟的轮廓，已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