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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飞往慕尼黑还有48小时。 卡灵顿训练基地的气氛，肃杀如兵临城下。 罗伯托曼奇尼一反常态，取消了所有有球进攻训练。整个上午，他只演练一样东西：防守。 不是常规的防守。 那是一种纯粹的意大利式区域防守哲学。新奇，又让所有曼城球员感到痛苦。 “忘掉你们在英格兰学到的一切！”曼奇尼的咆哮在训练场回荡，“英式防守是追着球跑！是鲁莽的铲断！是个人英雄主义！那是屠夫的活，不是艺术家的！” “意大利的防守，我们防的不是球，也不是人！”他指着草皮，“我们防的是空间！” 他将主力球员分成一个防守小组。四名后卫，三名中场。他们在半场，面对由替补和青年队组成的多达十人的进攻组。 进攻组的任务只有一个：想尽办法将球传入禁区。 防守组的任务，则严苛无比。 曼奇尼的指令不是抢断，不是上抢。 是移动。 “像一个整体移动！”曼奇尼吹着哨子，指挥球员的站位，“对方在右路，我们的整条防线就要像一个抽屉，向右平移！保持住！后卫和中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十米！” “现在！对方回传中路！抽屉再移回来！快！保持阵型！像一条链条，一环扣一环！” 这就是意大利防守哲学的精髓：区域链式防守，zona mista。 它起源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由传奇教练特拉帕托尼等人发扬光大。它和传统的人盯人防守，和英式的区域防守，有着本质区别。 英式的区域防守，是球员各守一隅，球来我抢。球员之间相对独立。 而意大利的链式防守，是一个动态联动的整体。它不要求你盯死某个人，而是要求你根据球的位置，和队友一起，像一张渔网整体移动，压缩对手持球一侧的空间，诱导对手向防守陷阱区传球。 “萨巴莱塔！”曼奇尼突然大吼，“谁让你冲出去上抢的你的任务不是断下罗本的球！是和亚亚一起，把他逼到边线！逼进那个死胡同！然后让我们的中后卫去解决他的传中！” 这套体系，对球员的战术纪律性和默契度要求高到极致。 球员们苦不堪言。 尤其是习惯了自由冲锋的亚亚图雷，他感觉自己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每一步移动都必须参照队友。 “这他妈比踢一场九十分钟的比赛还累！”他气喘吁吁地对身边的楚风抱怨。 楚风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套防守体系，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节奏。 他有种名为防守艺术的本能，其内在逻辑，就与意大利的防守哲学一脉相承：预判空间，而不是追逐皮球。 训练中，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最正确的选位和移动。 当进攻方试图将球传入中路，他会像幽灵般提前出现在传球路线上。 当边路需要协防，他总能以最完美的距离和边后卫形成保护。 他就像这条防守链条上最坚固、也最润滑的一环。 曼奇尼看着楚风，眼中充满了欣赏和嫉妒。 欣赏的是，这个年轻人仿佛天生为这套体系而生。 嫉妒的是，他自己在亚平宁半岛浸淫二十多年，才领悟其精髓。而这个21岁的中国小子，却像呼吸一样自然。 “很好！就是这样！”曼奇尼指着楚风的位置对其他人喊道，“都看楚的选位！他就是我们这条链条的中心！跟着他的节奏移动！” 一个上午的折磨结束。 球员们走向餐厅时，一个个像是刚从绞肉机里爬出来。 “我的天，我宁愿去跟斯托克城那帮野蛮人打一架，也不想再练这个了。”莱斯科特揉着发酸的大腿。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意大利球队的比赛总是那么沉闷了。”席尔瓦苦笑着说，“他们的球员，可能一半体力都耗费在这种无球跑动上。” 餐厅里，球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对于拜仁慕尼黑这支德甲巨无霸，队内大部分人的印象都来自电视转播和欧冠集锦。 “他们的两个边路太快了。”克里希表情凝重，“里贝里和罗本，任何一个都是噩梦。” “还有那个中锋戈麦斯。”孔帕尼接口道，“他不是玩技术的类型。他在禁区里像一头鲨鱼，闻到血腥味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别忘了他们的中场。”席尔瓦补充道，“施魏因施泰格的调度，克罗斯的远射，都很有威胁。这将是一场中场的战争。” 他们的讨论，充满了对未知对手的尊重与担忧。 而在这场讨论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说话。 楚风。 他是这支球队里，唯一真正用血汗体验过拜仁恐怖的人。 也是唯一亲手将这支巨无霸从王座上拽下来的人。 阿圭罗端着餐盘，坐到楚风身边。 “嘿，楚。”阿根廷人好奇地问，“和我们说说，跟拜仁踢球到底是什么感觉” 楚风咽下食物，想了想，给了个奇特的比喻： “感觉像和一个拳击手打比赛。一个极其精准，却又极其傲慢的拳击手。” 这个比喻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他们很强，每个环节都没有明显短板。”楚风缓缓说道，“他们的进攻像教科书一样精准高效。罗本和里贝里是他们的左勾拳和右勾拳，永远用同样的方式攻击你，但你就是防不住。” “他们的防守同样纪律严明。拉姆，施魏因施泰格，诺伊尔，这条中轴线是他们的核心。你想打穿他们，非常困难。” “但是，”楚风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有一个弱点，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弱点。” “傲慢。” “他们是德甲的国王，习惯了统治一切。所以当比赛陷入僵局，或遇到顽强抵抗时，他们会变得急躁。阵型会不自觉地前压，后防线身后会暴露出巨大的空当。” “上个赛季在多特蒙德，我们赢了他们两次。靠的不是技术，也不是战术。” 楚风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靠的是耐心，和比他们更坚决的意志。” “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教练上午教的东西，去消磨他们，激怒他们。像一个讨厌的笼子困住他们。等到他们因愤怒而失去理智，挥出致命重拳时，就是我们ko他们的机会。” 这番话，让更衣室里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他们理解了曼奇尼那套枯燥防守战术背后的真正目的。 那不是懦弱的防守。 那是一个为巨人精心准备的陷阱。 一个意大利式的，名为鸟笼的陷阱。 而楚风，就是这个鸟笼里最致命的那根毒刺。 两天后。 慕尼黑，安联球场。 当曼城球员走出通道，踏上那片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的草皮，迎接他们的，是七万名拜仁球迷震耳欲聋的嘘声，和南看台展开的一面巨大tifo。 画面上，一个身穿黄黑色球衣的国王，王冠正被一只代表拜仁的雄鹰用利爪狠狠撕碎。 tifo下面，是一行德语标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 “这里是安联，不是你的后花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