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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外营的草棚区就传来了争吵声。几个年轻的新庄民围着分粮点，对着负责分粮的老庄民张老汉嚷嚷：“凭什么他的粮比我的多我昨天挖了一下午的井，他就坐在草棚里晒太阳，凭什么” 张老汉手里的秤杆抖了抖，耐心解释：“他是护庄队的，按规矩每天两斤粮，你是普通难民，一斤半，这是小哥定的规矩，不是我偏心！” “规矩规矩！这规矩就是饿死人的规矩！”一个叫王三的新庄民猛地推了张老汉一把，张老汉踉跄着差点摔倒，手里的粮袋掉在地上，小米撒了一地。“我在江南的时候，就算打仗，也没饿过肚子！来到这儿，天天喝稀粥，连块正经的窝头都吃不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围的新庄民纷纷附和：“是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投奔宋家庄！”“外面虽然乱，至少能找到吃的，在这儿就是等死！”“还有那些难民，凭什么跟我们分一样的粮他们又没干活！” 争吵声引来了护庄队，王二柱带着几个队员挤进来，厉声喝道：“吵什么想造反吗” 王三梗着脖子：“我们不是造反，是要个说法！凭什么有的人能吃饱，我们就得挨饿” “因为他们在守庄墙，在造火器，在救病人！”王二柱指着庄内的方向，声音洪亮，“你以为粮是天上掉下来的护庄队的兄弟每天站在城头，晒得脱皮，还得防备清军；工坊的工匠熬夜造火铳，手上全是伤；李氏姐和药农们，每天熬药到天明，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他们多拿半斤粮，不该吗” 王三被说得哑口无言，却还是不服气地踢了踢地上的粮袋：“可一斤半粮，真的不够吃……” 这时，宋阳走了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粮袋，把撒在地上的小米一点点拢进去：“我知道不够吃。”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每天也只吃一斤半粮，赵叔、王队长，我们都一样。现在庄里的粮，就这么多，要是我多拿一口，就有人要少一口，可能就是一个孩子，一个老人。” 他举起手里的粮袋：“这袋粮里，有老庄民去年种的小麦，有新庄民今年垦荒收的红薯，是大家一起的心血。要是现在内讧，不用清军来，我们自己就垮了。等熬过这阵子，等下了雨，等我们守住了庄子，我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能吃上白面馒头，能吃上肉。” 王三的头慢慢低了下去，周围的新庄民也没了声音。宋阳把粮袋递给张老汉：“把撒了的粮补上，给王三重新称一袋。”又对着王三说，“要是觉得饿，就去挖野菜，去帮护庄队修庄墙，多干活，我让人给你多记点工分，月底能多换半斤粮。” 王三接过粮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了。可宋阳知道，这只是暂时平息了争执，不满的种子已经埋下，尤其是那些刚加入不久、没经历过之前危机的新庄民，他们习惯了安稳，一旦日子苦了，很容易动摇。 庄内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午后，宋阳路过一条小巷，听到几个庄民在低声议论：“早知道不该收留这么多难民，把粮都分薄了！”“清军要是真来了，咱们连力气都没有，怎么守”“听说周家庄那边，粮也不够了，没人能帮咱们了……” 他走进一户庄民家，看到一个孩子正抱着母亲的腿哭，手里拿着一个小得可怜的窝头，啃得只剩下皮。母亲红着眼眶，把自己碗里的稀粥舀了半碗给孩子：“娘不饿，你喝。” 宋阳心里一酸，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空间野菜做的菜团子，这是他今天的口粮，他没舍得吃。“给孩子吧。”他把菜团子递给母亲，“告诉孩子，等雨来了，就能种庄稼，就能吃饱了。” 母亲接过菜团子，激动得直掉眼泪：“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晚上，李氏匆匆来报，外营有两个难民，因为太饿，偷偷溜进庄内的红薯地，挖了几个没长熟的红薯，被护庄队抓住了。“他们哭得厉害，说实在是饿极了，不是故意偷的。”李氏道，“要不要从轻处置” 宋阳沉默了片刻，道：“把红薯还回去，罚他们去修庄墙三天，管饭。告诉所有人，庄里的东西，哪怕是一个红薯，也不能私拿，要拿，就得用劳动换。” 夜色渐深，庄内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城头的火把还亮着。宋阳站在庄墙下，听着远处难民草棚里传来的低语，听着庄内偶尔响起的孩子哭声，心里清楚，不满像野草一样，正在悄悄生长。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粮食的办法，否则，不用清军来攻，内部的矛盾就会先把宋家庄拖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