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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之上,余音未散。那轮由诗文凝成的虚月仍悬于半空,清辉洒落,映得满城如霜。沈明澜立于台心,衣袂翻飞,眉宇间无喜无怒,只有一股沉静如渊的冷意自文宫深处蔓延开来。 他未追击。 季文渊跪伏在地,手中符纸化为灰烬,黑雾升腾,直指北方。沈明澜眸光微动,指尖轻颤,识海中十二玉柱缓缓归位,星斗文核隐入深处,如蛰伏的龙脉。他知道,那一道讯息,不是求援,而是献祭——将他的文道痕迹,奉于更高处的阴影。 “走。”他转身,声音低沉却如钟鸣。 顾明玥紧随其后,青玉簪在袖中微震,右眼破妄之瞳余痛未消,却已看清那黑雾轨迹的终点——镇北王府偏殿,檐角铜铃无风自动,似有低语回荡。 归途街口,人声鼎沸。 孩童在巷中追逐吟唱:“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书肆门前,老儒执笔疾书,墨迹未干便被抢购一空。茶楼酒肆,皆在议论那首不合体例却撼动天地的长歌。有人称其为“天授之诗”,也有人冷笑:“此等狂悖之作,岂容于科场” 一名老儒拦路,颤声道:“公子,可否赐我手抄一卷老朽愿以半生藏书相换!” 沈明澜脚步未停,只淡淡扫去一眼。那老儒袖口微动,一道暗纹闪过——镇北二字,以金线绣于内衬,隐秘如针。 系统无声启动,竹简玉佩在识海中轻震,数据流如星河倒卷。《考工记文器篇》与《墨经机关术》交叉比对,瞬间锁定异常:此人袖中暗藏“文引囊”,可吸附文气残痕,用于反向推演文宫结构。 他冷笑,未语,拂袖而过。 身后,那老儒悄然收手,眼中无敬仰,唯有一丝阴冷的算计。 “那黑雾,是冲王府去的。”顾明玥低声道,指尖按在发间玉簪上,“他们已经知道你不一样了。” “不是知道。”沈明澜目光远眺,“是确认了。” 他能感觉得到——自诗成那一刻起,某种更深层的规则开始运转。文道共鸣虽强,却也暴露了他文宫的本质:非此世所有,不受常理拘束。而这,正是敌人最恐惧,也最渴望摧毁的东西。 镇北王府,偏殿密室。 烛火幽绿,映得墙壁上影影绰绰,如同群魔乱舞。 季文渊跪伏于地,口中不断溢出黑血,双目失焦,识海几近崩裂。沈云轩立于阶上,脸色铁青,一掌拍碎案几:“废物!三百文锁阵,竟挡不住一首野诗!” “你不懂。”一道低沉嗓音自阴影中响起。 萧砚缓步而出,指尖缠绕黑雾,轻轻抬起季文渊下颌。他凝视其识海深处残留的影像——那十七颗星斗环绕文宫,月华如练,江流自虚空中奔涌而出。 “这不是诗。”他轻笑,“这是‘文脉重启’的钥匙。” 沈云轩一怔:“什么意思” “他的文宫,能引动周天星斗。”萧砚指尖轻点,黑雾渗入季文渊眉心,读取最后记忆,“不是模仿,不是借用,是共鸣。仿佛……三千年前的某段文脉,在他体内苏醒。” 他缓缓戴上半块青铜面具,饕餮纹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乡试那日,考场设有‘文禁阵’,专为压制非常规文宫而设。若他强行运诗,文气逆冲,识海必碎。”萧砚声音渐冷,“我不需要打败他——让规矩杀了他,才最痛快。” 沈云轩眼中燃起希望:“可若他不出手呢” “他会出手。”萧砚望向窗外,“一个以诗为剑的人,怎会容忍文道被污只要他动笔,阵法自启,文宫自毁。” 他指尖一收,季文渊头颅垂下,再无声息。 门外,一道身影悄然退去。金丝眼镜在廊下反光,林玄机低头疾书,笔尖微颤。 “文脉守护者……不该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低声自语,将一页密信投入袖中暗格,“可若你们执意要毁他,那我……只能违命了。” 沈府书房,夜。 沈明澜独坐案前,烛火摇曳,映得他眉宇深邃如刻。识海中,星斗文核缓缓旋转,系统界面如星河铺展。 【检测到三股敌意文气持续追踪】 来源:镇北王府(主导)、县衙(协从)、城南别院(未知) 威胁等级:高 建议行动:启动天演推演,预判乡试考场变局 他闭目,心神沉入识海。 “推演启动——关键词:乡试考场、文禁阵、非常规文宫、系统暴露风险。” 刹那间,无数数据流如天河倒灌,古籍知识自动调取:《礼记大学》《周礼考工》《孟子尽心》《墨子备城门》……系统以“文禁共振原理”为核心,构建三重推演路径。 第一幕:他提笔作诗,文气刚动,考场地脉骤震,十八道锁文符自地下升起,强行压制文宫扩张。文气逆流,识海震荡,七窍渗血,当场昏厥。 第二幕:考官临时换题,命其答“破体之问”——“诗可无法乎”若答“可”,则定为离经叛道;若答“不可”,则自毁文心。无论何答,皆陷死局。 第三幕:诗成瞬间,文禁阵与外界黑雾联动,将诗句曲解为“妖言惑众”,考官当场撕卷,以“乱文道”之罪拘押。 三条路径,皆指向败亡。 系统分析完毕,最优解浮现: 以《大学》之道重构文宫韵律,使文气运行符合“修身齐家”之序,规避文禁阵的共振频率。同时,以“格物致知”为引,埋藏反制暗码,一旦被锁,可借理学之力反向冲击阵眼。 沈明澜睁眼,眸中星火一闪。 他提笔,蘸墨,落纸。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每一字落下,金光自纸面腾起,非为炫耀,而是沉入识海,缠绕文宫十二玉柱。玉柱表面,细密符文如锁链般浮现,层层交叠,构筑成一道无形屏障。 这是文宫的“抗干扰层”——以儒家正统为壳,藏系统之力于内。外人观之,不过是一篇寻常抄经;唯有系统知晓,这是在文道规则的夹缝中,悄然筑起的堡垒。 顾明玥守在外间,青玉簪忽地一颤,似有杀意自城北蔓延而来。她抬手抚过簪身,未语,只将气息压至最低。 书房内,沈明澜笔锋未停。 他知,敌人已在暗处布网,只等他踏入考场,便万线齐收。但他更知——真正的文道,不在格律,不在体例,而在人心。 诗可无法 可。 但法,必须由人定,而非由权谋者设。 他写下最后一句:“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金光骤敛,文宫深处,十二玉柱嗡鸣,符文彻底嵌入玉质,如血脉相连。 系统提示浮现: 【文宫防御韵律重构完成】 【抗干扰层级:三重】 【预警:乡试当日,文禁阵激活概率97.3%】 他搁笔,抬头望向窗外。 夜色如墨,城北方向,一道微弱的黑雾再次升腾,似在试探,又似在挑衅。 沈明澜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轻触冰冷的窗棂。 指尖落下时,一滴露水自檐角滑落,正砸在窗下石阶,碎成五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