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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的火苗又晃了一下。 守塔人那张隐在阴影里的脸微微抬了抬,马权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老人的呼吸声很平稳,但每一声都拖得很慢,像是每个字在喉咙里碾碎了才吐出来,接着说道: “……条件吗” 声音顿了顿。 守塔人枯瘦的手指从军大衣口袋里摸出来,指向平台边缘那截向下延伸的楼梯口。 楼梯隐没在更深的黑暗里,只能看见最上面几级锈蚀的踏板。 “下面……”老兵说着: “有脏东西。” 马权没动,独眼盯着那截楼梯。 “我老了,清理不动。”守塔人的手收回,重新揣进衣兜: “你们……给我处理干净。 然后……我们再谈谈、路。” 平台陷入短暂的沉默。 火舞的眉头蹙了起来。 刘波背上的李国华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惊恐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后背几乎贴到冰冷的墙壁上。 “下面,是什么脏东西”马权问道。 他(马权)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守塔人沉默了几秒。 “丧尸。”老兵说着: “至少三只。 困在下层设备间里。 还有……一套老掉牙的防御系统,我很多年没维护了,可能会误判、触发。” 火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几秒后她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 “下面……有生命反应。 很微弱,但确实有。 还有……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像是……电池快耗尽的电路。” 刘波把李国华往上托了托,老谋士的身体软绵绵地垂着。 刘波看向马权,眼神里带着询问—— 留人照顾老李 还是全员下去 马权几乎没犹豫。 “我们一起。”马权说着: “塔内情况不明,分散更危险。” 守塔人似乎点了点头,阴影里的轮廓动了动。 他(老兵)从衣兜里又掏出一串钥匙—— 老式的黄铜钥匙,拴在一根磨损严重的皮绳上。 守塔老兵摸索着摘下一把,用枯瘦的手指捏着,递给马权。 “主控面板……在楼梯拐角。”老兵的声音依然干涩: “密码……是出厂日期。0927。” 马权接过钥匙。 钥匙很冰,边缘有些割手。 他(马权)握在左手掌心,转头看向了包皮,并说着: “你来负责破解。” 他(包皮)愣了一下,眼睛睁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尾,那截金属结构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火舞,”马权继续说着: “你负责感知开路,预警威胁。 刘波,你照顾好老李的安全,并跟在我后面。 而我…就负责打头阵。” 马权说完,没等任何人回应,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口。 楼梯比预想的更陡。 踏板是钢板冲压成的,表面布满防滑纹,但边缘已经锈蚀起皮,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扶手是冰冷的铁管,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油污。 马权走在最前面,左手扶着栏杆,右臂无、空着—— 刀已经放在门口了。 他(马权)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踩实了才继续往下。 独眼在黑暗中缓慢适应,瞳孔扩张到极限,捕捉着每一丝微弱的光源。 应急灯的光在这里更稀疏。 每隔五六米才有一盏,惨绿色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 空气里的味道在变化—— 机油味和铁锈味还在,但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像是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缓慢的烂掉。 往下走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楼梯拐了个弯。 这里的光线更暗。 墙壁上嵌着一个老旧的金属面板,大约半米见方,表面是深灰色的烤漆,已经斑驳脱落。 面板上有几个按钮、一个数字键盘,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液晶屏—— 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勉强看到里面暗红色的数字在跳动。 面板下方垂着几根电线,裸露的铜丝拧在一起,用黑胶布粗糙地缠着。 地面上有一片焦黑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灼烧过。 包皮从马权身后挤了过来,并把自己凑到了面板前。 接着他(包皮)盯着那些按钮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机械尾。 尾尖的细钳张开,小心翼翼地夹住面板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检修盖,然后轻轻一撬。 盖子立刻弹开了。 而里面是更复杂的电路板,还有积满了很多灰尘。 他(包皮)皱了皱眉,用袖子擦了擦屏幕表面的灰,然后手指悬在数字键盘上方。 “0927……”包皮不断的低声重复着,然后按了下去。 第一个键——0。 电子面板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了一下。 第二个键——9。 第三个键——2。 第四个键——7。 最后包皮按下确认键。 “嘀——”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面板上所有的指示灯瞬间转为刺眼的红色,液晶屏上跳出一行乱码,紧接着是更大的警报声,像防空警报被压缩在狭窄空间里,震得人耳膜发疼! 见到这一不明情况的发生,包皮的身体吓得往后一退,机械尾“咔”地一声收拢。 火舞猛地捂住耳朵,刘波背上的李国华被惊动,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错了吗”马权的声音压过警报。 “不……不应该……”包皮额头冒汗,小眼睛死死盯着电子面板,并说着: “他说的就是0927……” 警报还在响。 声音在螺旋楼梯间来回反射,层层叠加,越来越刺耳。 马权能感觉到脚下的楼梯在微微震动—— 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火舞突然厉声道: “前面! 有不明能量场在增强! 快退!” 话音未落,楼梯下方拐角处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一声炸开! 电光撕裂黑暗,像一条扭曲的蛇,在楼梯扶手上跳跃、蔓延。 瞬间,整个扶手都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电弧在上面游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臭氧味。 “电击网!”火舞喊道: “系统被激活了!” 包皮脸色一瞬间煞白,他的手指在条件反射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但面板上的红灯依然狂闪。 警报声、电弧的爆裂声、还有某种老旧的电机启动的嗡鸣声混在一起,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 马权盯着那道电击网。 电弧在扶手上跳跃的范围大约有三四米,刚好封死了向下的路。 电压看起来不低—— 扶手上几处锈蚀严重的地方已经被烧得发红,冒起青烟。 “再来!”马权朝包皮吼道。 包皮一狠心咬着牙,机械尾再次探出,而这次直接插进了面板侧面一个裸露的接口。 尾尖亮起微弱的蓝光,他的小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滞了一秒。 然后包皮再次开始敲击。 不是直接输入数字,而是快速地、有节奏地敲打着不同的按键—— 回车、删除、方向键、数字键不同的尝试着。 他(包皮)的动作越来越快,额头上的汗珠也跟着滚下来,滴在面板上。 马权在此时立刻注意到,包皮的目光没有完全集中在屏幕上,而是在面板表面那些磨损的痕迹上漫无目的游移。 而按键上积的积灰厚薄不一,有几个键的边缘明显比其它的键更光滑…… “他在试常用组合。”马权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包皮的呼吸也随着越来越急促。 他(包皮)按下一串数字——0926。 警报…停了。 但红灯依然还在闪。 他(包皮)又按下一串——0928。 红灯熄灭了一秒,然后又马上亮了起来。 “妈的……”包皮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悬在键盘上,微微的发抖。 他(包皮)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目光落在键盘最右侧的一排功能键上。 其中一个键,表面上完全被磨平了。 包皮盯着那个键看了两秒,然后手指落下。 他(包皮)没有按数字,而是按了那个磨平的键—— 接着快速输入“0927”,再按确认。 “嘀——” 长鸣。 不是警报,是某种系统自检通过的声音。 液晶屏上的乱码消失了,跳出一行绿色的文字: “系统关闭中…… 请稍候……” 扶手上的电弧开始减弱。 蓝白色的光晕逐渐暗淡,跳跃的火花一个接一个熄灭。 最后“啪”的一声轻响,所有电光彻底消失,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味,和几缕从烧红的铁锈上升起的青烟。 警报声也停了。 楼梯间突然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只有远处应急灯变压器发出的微弱嗡鸣,还有几个人压抑的喘息声。 包皮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大口喘气。 机械尾无力地垂在地上,尾尖的蓝光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马权看了包皮一眼,没说话,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马权转身,继续往下走。 电击网解除后,腐臭味浓得几乎令人作呕。 楼梯延伸到尽头,连接着一个半开放的设备间。 大约有四五十平米,挑高很高,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线缆桥架。 地面铺着防静电地板,但很多地方已经翘起、碎裂,露出下面的水泥地。 房间两侧堆满了老旧的通讯设备—— 机柜、服务器、交换机,外壳都是深灰色的金属,表面落满厚厚的灰。 有些设备的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线缆被粗暴地扯断,裸露的线头像枯萎的藤蔓一样垂下来。 正对楼梯口的角落里,有三个身影。 它们背对着入口,挤在墙角和一台倾倒的机柜之间,动作缓慢而僵硬。 从衣着看,曾经是这里的技术人员—— 灰色的工装裤,蓝色的衬衫,胸口还有褪色的工牌。 但布料现在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皮肤。 三只丧尸。 听到脚步声,最外面那只缓缓转过身。 它的脸已经腐烂了大半,左半边脸颊完全塌陷,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和牙床。 右眼还挂在眼眶里,但眼球浑浊发白,像一颗蒙尘的玻璃珠。 它的嘴张着,暗红色的涎水从嘴角滴落,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另外两只也转了过来。 一直是女性,长发纠结成一绺绺,沾满黑色的污垢。 另一只体型稍胖,工装衬衫的扣子崩开了,露出鼓胀发黑的肚皮。 它们开始移动。 动作很慢,像是关节已经锈死了,每一步都拖着脚,在地板上刮出“沙沙”的声响。 但方向明确—— 朝着楼梯口,朝着活人的气息。 马权没等它们完全靠近。 他(马权)踏步上前,左脚踩在翘起的地板边缘借力,身体前冲。 左手并掌成刀,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掌缘狠狠劈在最前面那只丧尸的脖颈侧面。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 丧尸的头颅歪向一边,颈椎断了。 它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身体晃了晃,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板上,不动了。 第二只女性丧尸已经扑到面前。 它的手向前抓,指甲又黑又长,像几把生锈的小刀。 马权侧身让过这一抓,左手顺势扣住它的手腕,一拧、一拉。 丧尸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他抬膝顶在它的后腰—— “砰!” 闷响。 丧尸趴倒在地。 马权的脚已经踩上它的后颈,用力一碾。 又是“咔嚓”一声。 第三只胖子丧尸来得稍慢。 它蹒跚着走到距离马权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嗬嗬声,暗黄色的脓液从嘴角涌出来。 刘波从侧面冲了上来。 他背着李国华,动作不够灵活,但力量足够猛。 刘波没用异能—— 蓝焰的动静太大—— 而是直接撞了过去。 肩膀狠狠撞在胖子丧尸的侧肋。 “咚!” 像撞上一袋湿泥。 丧尸被撞得向旁边歪倒,但没摔倒。 它伸手抓向刘波背上的李国华—— 火舞的手一挥。 一股微弱但精准的气流卷起地板上的一片碎塑料板,“啪”地打在丧尸的脸上。 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它动作一滞。 就这一滞的功夫,马权已经赶到。 他的左手从下往上斜撩,掌缘劈在丧尸的下颌。 力道穿透皮肉,直抵颅腔。 丧尸的头猛地向后仰起,整个身体僵直了一秒,然后软软倒下。 战斗结束。 前后不到一分钟。 马权喘了口气,左臂有些发麻—— 刚才那几下用了真气,经脉里空荡荡的灼痛感又泛了上来。 他(马权)甩了甩手,看向刘波: “老李怎么样” 刘波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背带,李国华依然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 “没事。”刘波说着: “就是刚才撞那一下…… 我肩膀有点疼。” 火舞靠在墙边,脸色更白了。 刚才动用那点气流,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也是负担。 她(火舞)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包皮从楼梯上下来,警惕地扫视着房间。 他(包皮)的目光落在那三具尸体上,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检查一下。”马权说着: “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设备间里杂物很多。 大部分设备已经彻底报废,线缆被扯得乱七八糟。 但在一个倒地的工具柜后面,包皮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皮箱。 箱子不大,大约笔记本电脑的尺寸,表面漆着军绿色的防锈漆。 锁是简单的弹子锁,已经锈得厉害。 包皮用机械尾的细钳夹住锁扣,轻轻一拧。 “咔嗒。” 锁开了。 箱子里是几盒未开封的军用电池—— 包装上的日期是三年前,但密封完好。 还有几盒抗生素,虽然也过期了,但在这种时候依然是宝贵资源。 最下面压着一本硬壳笔记本,封面印着“塔楼维护日志”。 马权拿起日志,随手翻了几页。 里面是手写的记录,字迹工整但略显潦草,记录着每天的天气、设备状态、耗材消耗。 翻到后面,字迹越来越乱,记录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他们来了。 我锁了门。 希望后来的人…… 别打开。” 日期是三年前的十一月七日。 马权合上日志,正要说话—— “轰!” 设备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紧接着,整个房间的灯光猛地亮了一下—— 不是应急灯的惨绿色,而是正常的白炽灯光,虽然昏暗,但确实亮了。 头顶的几盏灯管闪烁不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发电机启动了”火舞惊疑道。 轰鸣声来自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油桶和备用零件,声音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马权示意所有人保持警戒,自己小心地走过去。 绕过油桶堆,后面是一台老式的柴油发电机。 大约半人高,外壳是军绿色的铁皮,表面锈迹斑斑。 此刻它正在剧烈震动,排气管冒着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突突”声。 但吸引马权注意的不是发电机。 是发电机旁边的一个东西。 一个立式冷冻柜。 大约一人高,不锈钢外壳,门是厚重的透明玻璃,但表面结了厚厚一层白霜,看不清里面。 柜顶有一排指示灯—— 刚才发电机启动后,其中一盏绿色的灯亮了起来,微弱但稳定地闪烁着。 冷冻柜正在运转。 低沉的压缩机嗡嗡声被发电机的轰鸣掩盖,但仔细听能分辨出来。 而且,透过玻璃门上霜花的缝隙,能看到柜内有微弱的、暗红色的光在缓慢明灭。 像心跳。 包皮凑了过来,盯着冷冻柜: “这……这里面是什么” 火舞闭目感知,几秒后睁开眼,脸色很不好: “有……生命反应。 非常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但确实有。 而且……能量波动很奇怪,不像丧尸,也不像……” 她(火舞)的话没说完。 因为冷冻柜里传来了声音。 “咚。” 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柜壁。 所有人都僵住了。 “咚。” 又是一下。 这次更清晰,伴随着玻璃门上霜花的轻微震动。 “里面……有东西。”刘波的声音干涩。 马权盯着那扇门。 霜花太厚,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直立着,一动不动。 但那个轮廓的胸口位置,有一团暗红色的光,正随着那“咚咚”的撞击声,同步明灭。 “怎么办”包皮看向马权,声音有些发抖: “打开 还是……” “发电机的声音太大了。”火舞急声道: “这么响,可能会传到塔外。 如果附近有东西……” 她(火舞)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这座塔之所以相对安全,就是因为隐蔽和安静。 现在发电机这么轰鸣,等于是在告诉所有能听到的东西: 这里有人。 马权沉默了两秒,然后说着: “打开。” 包皮说着: “可是——” “如果是威胁,现在、还在可控的环境下解决,比它以后自己破柜出来更好。”马权的独眼盯着冷冻柜说着: “准备。” 刘波把李国华小心地放在远离柜子的墙边,然后站到马权身侧,右手掌心一缕橙红色的火苗悄然浮现。 火舞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控制气流。 包皮后退两步,身体微微弓起,随时准备兽化。 马权走到冷冻柜前。 他(马权)伸出左手,握住门把手。 把手是金属的,冰冷刺骨。 然后马权用力一拉—— 门没开。 锁住了。 不是外挂锁,是内置的电子锁。 把手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数字键盘,屏幕亮着,显示着: “-18°c”和一行小字: “系统运行中”。 “要密码。”包皮凑过来,盯着键盘。 “能破解吗”马权问着包皮。 包皮没说话,机械尾探出,尾尖轻轻贴在键盘侧面。 几秒后,包皮摇摇头: “不是机械锁,是电子锁。 需要密码或者权限卡。” 马权的目光落在冷冻柜侧面。 那里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标签,上面印着几行小字。 马权凑近去看—— “样本存储柜。 权限级别: a级。 仅供项目组人员使用。” 标签下方有一个手写的编号: “ts-07”。 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几乎看不清了: “极端环境适应性实验—— 晶化体样本”。 晶化体。 马权脑子里闪过李国华那只蒙着纱布的右眼。 纱布下面,眼球表面正在缓慢生长的那种晶体物质。 他(马权)回头看了一眼墙边昏迷的老谋士,又转回来盯着冷冻柜。 “退后。”马权说着。 刘波和火舞立刻后退。 包皮也往后缩了缩。 马权深吸一口气,左手按在冷冻柜门锁的位置。 九阳真气从丹田升起,沿着经脉流向手臂。 他(马权)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流在空荡荡的经脉里艰难穿行,带来针刺般的痛楚。 但马权没停下来的意思。 真气凝聚在掌心,温度急剧升高。 手掌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冷冻柜门上的霜花迅速融化,变成水珠滚落。 玻璃门后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确实是一个人形。 穿着白大褂,已经破破烂烂。 皮肤是青灰色的,但表面覆盖着一层……晶体。 细密的、半透明的晶体,像一层冰壳包裹着全身。 而在胸口位置,那些晶体更密集,形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晶簇,正发出暗红色的、有节奏的光。 那东西的眼睛是睁着的。 但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凝固的、暗红色的晶体。 它一动不动地直立着,像一尊被封在冰里的雕像。 但马权能感觉到—— 它在“看”着自己。 掌心的温度已经高到极限。 冷冻柜的电子锁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电路烧毁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咔。” 锁开了。 马权猛地拉开门。 冷气像白色的瀑布一样涌出来,瞬间在地面上凝结出一层薄霜。 柜内的温度极低,外面的空气遇冷凝成白雾,模糊了视线。 就在白雾弥漫的瞬间—— 那只晶化体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暗红色的光暴涨! 它动了。 不是像丧尸那样缓慢僵硬地移动,而是……裂开。 包裹全身的晶体外壳“咔嚓”一声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从胸口那团晶簇开始,扩散到四肢、头颅。 晶体碎片剥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大褂下的身体开始抽搐。 一只手抬了起来。 那只手已经完全晶体化,手指像五根暗红色的冰锥,指尖锋利。 它的嘴张开了。 没有声音,但马权能“感觉”到一种尖啸—— 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在大脑里炸开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意念冲击! 火舞闷哼一声,捂住头蹲了下去。 刘波身体晃了晃,掌心的火苗差点熄灭。 包皮直接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恐惧。 只有马权还站着。 九阳真气在经脉里疯狂运转,像一道灼热的屏障,抵挡着那股冰冷的精神冲击。 但马权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独眼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暗影。 不能在拖延了。 马权踏步上前。 在晶化体完全挣脱晶体外壳之前,他的左手已经劈下。 掌缘带着灼热的真气,狠狠劈在它的脖颈上。 “铛!” 不是劈中血肉的声音,像是劈中晶体、劈中金属的声音! 反震的力道让马权整条左臂都麻了,掌骨剧痛,像要裂开。 晶化体的脖子歪了歪,但没断。 晶体外壳太硬。 它完全挣脱了残余的碎片,向前迈出一步。 那只晶体化的手抓向马权的脸,指尖的暗红色光芒吞吐不定,带着冰冷的、腐蚀性的气息。 马权侧头避开这一抓,左手变掌为指,真气凝聚在食中二指,闪电般点向它胸口那团晶簇。 “噗!” 指尖穿透了晶体! 不是击碎,是……融化。 灼热的真气与冰冷的晶体接触的瞬间,晶体表面出现了一个融化的凹坑。 马权的手指继续深入,触到了晶簇内部—— 一团柔软的、搏动的东西。 像心脏。 马权狠狠一抠。 “啵。” 轻微的破裂声。 晶化体僵住了。 胸口那团暗红色的光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迅速黯淡、熄灭。 晶体外壳上的光芒也随之消失,重新变回死气沉沉的半透明灰色。 它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地上。 “咔嚓……咔嚓……” 晶体外壳开始崩解,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像一堆暗红色的砂砾。 沙砾下面的身体迅速干瘪、风化,短短几秒就变成了一具裹着破布的枯骨。 最后连枯骨也化成了灰。 只剩地上那一小堆暗红色的晶体碎屑,还在微微闪着光,但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彻底熄灭。 寂静。 只有发电机还在轰鸣。 马权喘着粗气,左臂无力地垂着。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最后一点真气,经脉里空荡荡的疼,像被烧红的铁丝刮过。 火舞扶着墙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刘波掌心的火苗熄灭了,他靠在墙上,胸膛剧烈起伏。 包皮还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堆晶体碎屑。 楼梯上方传来了脚步声。 守塔人慢慢的… 走了下来。 他(老兵)依然裹着那件军大衣,手里拄着一根铁棍—— 现在看清了,不是步枪,就是一根普通的钢管,一端磨得锋利。 老兵走到那堆晶体碎屑前,低头看了很久。 “……ts-07。”他低声说着,声音比之前更沙哑: “他们叫他‘七号样本’。” 马权抬起头: “他们是谁” 守塔人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说: “‘北极星’的人。 三年前来的。 说要在塔里建一个‘观测站’,研究极地环境对病毒的影响。” 他(老兵)顿了顿继续的说着: “他们带来了很多……东西。 设备。 样本。 还有活人。” 火舞的声音在颤抖: “活人实验” 守塔人没回答。 他(老兵)只是看着那堆碎屑,眼神空洞。 “后来……出事了。 病毒泄漏。 感染了所有研究员。 他们变成了……那种东西。”守塔老兵指了指碎屑: “晶体化的丧尸。 我清理了大部分,但有几个……太危险。 我锁进了冷冻柜,关掉了电源。 本来想着……就让它们永远冻在里面。” 他(老兵)抬起头,看着马权: “你们重启了发电机。” 马权没说话。 “不过……”守塔人慢慢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 “你们处理掉了。 也好。” 他(老兵)走到楼梯口,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刘波背上的李国华。 “把伤员带上来吧。”老兵说着: “下面很冷。” 回到一层平台时,守塔人的态度明显变了。 他(守塔老兵)不再完全隐在阴影里,而是挪到了煤油灯能照亮的地方。 灯光下,他的脸更清晰了—— 深刻的皱纹,花白的胡须,还有那双眼睛。 不是之前那种深不见底的黑,而是一种疲惫的、浑浊的灰色,但眼神依然锐利。 他(老兵)指着平台角落一张简陋的行军床—— 之前被阴影完全挡住,现在才看清。 床是铁架的,铺着一层薄薄的垫子,上面堆着几张脏兮兮的毯子。 “放那儿吧。”他对刘波说着。 刘波小心地把李国华放在床上,盖好毯子。 老谋士的呼吸平稳了些,脸色虽然还是难看,但至少不再像死人一样灰白。 守塔人又从一个储物架后面拖出一个小铁箱,打开,里面是几盒罐头和一瓶水。 他(老兵)把东西放在桌上,推到马权面前。 “吃点东西。”老兵说着: “休息一晚。 明天……天亮。 我告诉你们路。” 马权没客气。 他(马权)拿起一盒罐头—— 是过期的豆子午餐肉,包装都锈了—— 用刀撬开,分给其他人。 刘波先喂了昏迷的李国华一点肉糜,然后自己才吃。 火舞只吃了几口就放下,闭目养神。 包皮坐在最远的角落,小口小口地嚼着,眼睛时不时瞟向守塔人,又快速移开。 发电机还在楼下轰鸣,声音透过地板传上来,形成一种低沉、持续的震动。 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反而让人安心—— 至少说明有电,有光,有运转的东西。 守塔人坐在桌旁,慢慢地卷着一根自制的烟。 他(老兵)用的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干树叶,卷在旧报纸裁成的纸条里,动作熟练但缓慢。 卷好后,他凑到煤油灯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升起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草木燃烧的味道。 马权吃完最后一口罐头,把空盒放在桌上。 他(马权)看向守塔人: “塔里……还有那种东西吗” 守塔人吐出一口烟,摇摇头。 “就那一个。 其他的……当年就清理了。” 他(老兵)顿了顿说着: “但塔外……不一定。” 马权问道: “什么意思” 守塔人沉默了一会儿。 烟头的红光在他指间明灭。 “那些研究员……变成晶化体之前,往外送过几次‘样本’。” 守塔老兵说着: “用直升机。 往北边送。 具体送。 去哪儿……我不知道。 但既然往北送,那你们要去的方向……” 他没说完。 但意思很清楚。 马权没再问。 马权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九阳真气在枯竭的经脉里缓慢流转,试图修复刚才的损耗。 每运转一圈,都带来针刺般的痛楚,但也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驱散着骨髓里的寒意。 平台上安静下来。 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楼下发电机的嗡鸣,还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包皮终于吃完了他那份罐头。 他(包皮)擦了擦嘴,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开口: “那个……防御系统的密码。 0927不对,你是怎么……” 包皮看向守塔人。 老兵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密码是0921。”他说着“我记错了。” 包皮愣了一下。 “但键盘上最常用的键不数数字键。”守塔人继续说着,声音很平稳: “是‘确认’键。 我每天要按几十次。 那个键磨平了。” 包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看到了。”守塔人说着: “你用了那个键,然后试了相邻的数字。 0927不行,就试0926和0928。 都不行,你就想……可能我记错的不是最后一位,是中间那位。 所以试了0921。” 他(老兵)抬起眼皮,看了包皮一眼夸赞道: “你小子,脑子够用。” 包皮的脸红了红,低下头,摆弄着机械尾。 马权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守塔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桌脚捻灭。 他(老兵)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那扇小窗前—— 窗户用木板钉死了,只留了几道缝隙。 他(老兵)透过缝隙往外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回来,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是更多的纸张、地图、手稿。 他(老兵)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铺在桌上。 有些是打印的军用地图,有些是手绘的草图,还有些是密密麻麻写满数据和符号的笔记。 马权看到,其中一张地图上,用红笔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线从他们现在的位置—— 标记着“通讯塔”—— 向北延伸,穿过一片代表山脉的阴影区域,然后继续向北,最终指向一个用圆圈圈起来的小点。 圆圈旁边,写着一个词: “灯塔”。 守塔人苍老的手指抚过那条红线,指尖在某个位置—— 一片代表冰川的蓝色区域—— 停留了片刻。 他(老兵)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马权还在等待着。 但守塔人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老兵)只是把所有纸张重新收拢,放回木箱,盖上盖子。 “明天。”他重复道: “天亮再说吧。” 然后老兵走回自己的角落,裹紧军大衣,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平台彻底安静了。 火舞已经睡着了,呼吸轻浅。 刘波坐在李国华床边,也低着头打盹。 包皮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睛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权靠在墙上,独眼盯着煤油灯跳动的火苗。 余光里,守塔人苍老的身影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像一尊已经坐在那里很多年的石像。 塔外的风声又响了起来,穿过锈蚀的钢架缝隙,发出忽高忽低的呜咽。 但这一次,那声音被厚厚的混凝土墙壁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 楼下发电机的嗡鸣持续不断。 在这片嗡鸣声中,在这盏煤油灯微弱的光晕里,马权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几乎陌生的东西—— 安全。 暂时的,脆弱的,但确实是安全。 马权闭上眼睛,让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自己。 最后一个念头是: 天亮之后,那条路,会通向哪里 马权不知道。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有了墙,有了顶,有了光。 还有一个承诺。 明天、希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