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残响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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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焦灼的搜救和紧张的修复中缓慢爬行。六个小时过去，派出的数十架无人机和工程艇，在x-7区域外围反复扫描，除了回收了一些“雨燕”和“潜影”编队的零星金属碎片（大多严重扭曲变形，带有明显的能量侵蚀痕迹），以及几个尚未完全失效、记录下部分混乱数据的黑匣子残骸，没有发现任何生命信号。 “雨燕”和“潜影”编队，连同上面的七名优秀战士和两名国际刑警支援人员，仿佛被那片诡异的星域彻底吞噬，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舰桥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铅块。每一次搜救队无功而返的汇报，都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的心上割一下。苏映雪一直站在指挥席前，除了偶尔喝口水，几乎没有移动过。她的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维持着指挥官最后的体面。 蜂鸟和她的团队则埋头在如山的数据中，试图从那场短暂而惨烈的交锋里，榨取出每一丝有价值的情报。 “初步分析完成。”蜂鸟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条理清晰，“根据龙队最后吸引‘注视’时，对方攻击模式中断以及后续能量反应变化，可以确认，‘注视’源——我们暂称之为‘主脑’或‘控制节点’——其攻击和感知模式，高度依赖于某种基于‘秩序’的锁定逻辑。龙队的意识特征（混合了秩序、痛苦、异质）成功扰乱了这种锁定，证明了其感知存在‘盲区’或‘干扰点’。” “那个引力漩涡和其后出现的‘窗口’影像呢”苏映雪问，声音沙哑。 “引力旋涡的形成，疑似‘主脑’或其所处环境，对高强度集中能量攻击的一种应激性防御或……‘消化’机制。它将所有能量（包括我们的炮火和周围游离的‘黯蚀’）吸收，用于……某种目的。”蜂鸟调出经过艰难还原的、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影像片段，“‘窗口’……我们无法确认其性质。能量读数在那一刻达到峰值后骤然跌落，空间参数也发生了剧烈但短暂的异常。理论推测，那可能是一次超小型的、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开启，或者是某个高维存在在低维空间的短暂‘投影’。龙队最后提到的‘门’和‘看到的景象’，可能与此有关。” “空间裂隙通往哪里”陈默追问。 “无法判断。数据太少了，而且被后续的能量湮灭严重污染。”蜂鸟摇头，“但结合楚风博士关于‘影’可能沉睡在‘秩序之芯’内部，以及‘灰烬星域’深处可能存在‘摇篮’或‘古老回响’的警告……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推测。” “说。” “那个‘窗口’或‘裂隙’，可能通向‘影’真正的‘本体’所在，或者……是‘影’用来汲取或投射力量的‘通道’。‘方舟’的‘秩序之芯’可能只是它一个微小的‘进食口’或‘触须’。而‘灰烬星域’深处……可能是它更多的‘进食口’，甚至是它的……‘巢穴’或‘孵化场’。”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影”是这样的存在，那么他们刚刚遭遇的，可能连其亿万分之一的真实力量都算不上。 “那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黑曼巴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映雪身上。她的决定，将决定这支舰队，以及可能更多人的命运。 苏映雪沉默着，目光扫过屏幕上那片依旧黑暗的区域，扫过显示着“雨燕”和“潜影”最后消失坐标的光点，扫过舰桥上每一张疲惫、悲伤但依旧等待命令的脸。 她知道，理智上，最正确的选择或许是立刻撤退，带着现有的、用巨大牺牲换来的情报，返回地球圈，集结全人类的力量，从长计议。 但情感上……龙战、灰狼、夜枭、游隼、山猫、猎犬……还有叶凌的那两名国际刑警队员……他们就那样消失了，甚至连遗体都找不到。就这么退回去她做不到。 而且，“从长计议”真的有用吗“影”的成长速度，他们对它的了解速度，能赶得上吗楚风博士的绝望警告犹在耳边。 就在这时，战术情报中心的专用通讯频道请求接入。是叶凌。 “苏总，请来一趟情报中心。有……新的发现。”叶凌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甚至有些……空洞。 苏映雪心中一动，对陈默点了点头，示意他暂时主持舰桥，然后快步走向情报中心。 情报中心里，灯光调得很暗，只有叶凌面前的主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背对着门口。 “叶警官，有什么发现”苏映雪走近。 叶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操作控制台，调出了一段极其微弱、背景噪音极大的音频信号。她将音量放大，并进行了降噪和增强处理。 一段断断续续、仿佛隔着厚重墙壁传来的、混杂着金属摩擦和能量干扰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重复……这里是……‘潜影二号’……游隼……我们……还活着……被困在……某种……结构内部……空间……是折叠的……不连续……” 是游隼的声音！虽然失真严重，充满了痛苦和疲惫，但确实是“潜影二号”驾驶员的声音！ 苏映雪的心脏猛地一跳！ 叶凌继续操作，又调出了另一段更短、更模糊的信号： “……龙队……‘雨燕’……残骸……卡在……裂缝……生命信号……微弱……但……存在……” 这是从一个搜救无人机最后传回的、之前被噪声淹没的底层信号片段中分离出来的！ “他们还活着！”苏映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至少……部分人可能还活着，被困在x-7区域内部某个异常空间结构里。”叶凌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凝重，“但是，苏总，信号来源极不稳定，而且正在快速衰减。根据信号特征和空间模型推演，他们所在的位置，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可能随时会彻底崩溃，或者……被那个‘窗口’后面的东西彻底吞噬。” 她看着苏映雪，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们现在组织救援，也许还有一丝机会救出他们。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立刻、亲自进入x-7区域内部，那个刚刚吞噬了他们、并且极不稳定的空间异常区。” 这是一个比留下战斗更加疯狂的决定！进入一个刚刚证明其极度危险、连“基石号”都差点被毁的区域中心，去救几个生死不明、可能已经无法移动的人 成功率几乎为零。更大的可能是，救援队也会一起陷进去，甚至可能再次惊动那个“主脑”，引来更猛烈的攻击。 “你确定……要为了可能已经……的希望，赌上整个舰队剩下的力量，甚至所有人的命吗”叶凌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苏映雪心上。 苏映雪看着屏幕上那两段微弱到几乎随时会熄灭的信号，看着叶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 她知道，叶凌问出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在问她作为指挥官，也是在问她作为一个……可能对龙战抱有特殊情感的人。 理智在尖叫着拒绝。但她的心……她的心无法对那微弱的求救信号视而不见，无法对龙战可能还活着一丝可能视而不见。 她想起龙战转身冲入黑暗前，那平静而决绝的“一定”。 她想起他无数次挡在她身前的身影。 她想起自己对他说的“活着回来”。 良久，苏映雪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陈默，蜂鸟，黑曼巴，立刻到情报中心。”她按下通讯器，“我们有新的行动计划。” 她看向叶凌，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不放弃任何一名战友。但救援，不能是盲目的送死。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既能尝试救援，又能最大限度保存舰队、甚至可能……获取更关键情报的计划。” “告诉我，叶警官，如果我们进去……除了救人，我们还能做什么比如……找到那个‘窗口’，或者……弄明白‘影’到底是什么” 叶凌看着苏映雪，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同样决绝的光芒取代。她知道，苏映雪做出了选择。一个艰难、危险，但或许……是唯一不违背他们内心和使命的选择。 “我们可以尝试。”叶凌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如果我们能进入内部，利用龙队最后传回的对‘窗口’的感知，结合‘潜影’可能收集到的内部结构数据……也许，我们能找到答案。” “好。”苏映雪点头，“那就制定计划。目标：救援被困人员，侦察x-7区域内部，获取关于‘影’的关键情报。前提：最大程度保证舰队安全，做好随时撤离甚至……牺牲部分单位的准备。” 她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把这个决定，通知舰队全体。告诉他们，我们要去救我们的战友，同时，我们也要去揭开敌人的面纱。愿意去的，我们同生共死。不愿意的……可以留在外围接应，不视为逃兵。” 她要把选择权，交给每一个人。 因为接下来要走的路，可能是真正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