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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前文书说到,李采臣定下了“移花接木”的毒计,要在黑风口给岛国人造一个“假龙脉”。但这戏要唱真了,还得拿出点儿真玩意儿。 天津卫,河东,鲁班巷。 这条破旧的小巷子里,住的都是些没了营生的老手艺人。平日里除了锯木头的声音,就是老太太骂街的动静。可今儿个,巷子口却是分外热闹。 一辆锃黑锃亮、挂着北平牌照的小轿车,硬是挤进了这条小巷,停在了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破木工房门口。 “到了!” 李采臣推门下车,整了整身上的绸缎长衫,冲着后头的耿彪一挥手: “彪子,把东西都带上!别磕了碰了!” 耿彪就是个人形牲口,两手各提着一坛子封着红泥、足有十斤重的三十年陈酿汾酒,脖子上还挂着两大包天宝楼的酱肘子,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两条哈德门香烟,跟个移动的年货铺子似的。 “李爷,咱这……是不是太隆重了”耿彪吸了吸鼻子,那酱肉味儿太香了,勾得他馋虫直叫唤。 “这叫礼数!”李采臣嘿嘿一笑,“雷老头嘴刁着呢,脾气更臭。不把他伺候好了,这倔老头能拿大扫帚把咱俩轰出来。走着!” 两人走到那扇熟悉的破木门前。里面传来了“刺啦、刺啦”的锯木头声,还有那个沙哑苍老、带着几分痰音的咳嗽声。 李采臣也不敲门,直接抬脚,“哐当”一声就把虚掩的门给踹开了,那一嗓子喊得是底气十足: “老哥哥!还活着没兄弟我给你送‘药’来了!” 屋里的锯木声戛然而止。一个满头乱发、浑身木屑、穿着件破背心的老头子,手里拎着把斧子,怒气冲冲地从一堆破家具后面转了出来。 正是那“样式雷”的末代传人——雷三爷。 “哪个不开眼的兔崽子敢踹我的门活腻歪了是吧我……” 雷三爷骂到一半,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愣住了。只见李采臣一身绫罗绸缎,红光满面,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但眉宇间那是透着股子“发了横财”的喜气。 “是你个小混蛋”雷三爷把斧子往桌上一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在北平让人给打死了呢。怎么着这是混不下去了,跑回来找我蹭饭告诉你啊,我也没米下锅了!” “瞧您这话说的!” 李采臣也不见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把椅子上的刨花一掸,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兄弟我现在可是北平执政府的‘特别顾问’,领少将军衔!现在也吃上皇粮了!兄弟我不能忘本啊,这不今儿专程回来看您了嘛!” 说着,他冲耿彪一招手:“彪子,上货!” “咚!咚!” 两坛子老汾酒往那张满是油污的桌子上一墩,震得灰尘乱舞,刨花子乱飞。紧接着,油纸包打开,那天宝楼酱肘子特有的浓郁肉香,瞬间盖过了屋里的霉味和木屑味,直往鼻子里钻。 雷三爷的鼻子狠狠地抽动了两下。他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老眼,瞬间就直了,死死盯着那两坛酒,喉结上下滚动: “这味儿……杏花村的还是陈酿” “三十年的!特意孝敬您的!”李采臣得意地拍了拍酒坛子,“以前请您喝莲花白,那时候兄弟我也没钱。今儿个既然发迹了,那必须得给老哥哥整点好的!” 雷三爷咽了口唾沫,脸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瞬间崩塌。他也不端着了,抓起酒坛子拍开泥封,仰头就是一大口。 “咕咚、咕咚……哈——!” 老头长出一口酒气,满脸通红,舒坦得直哆嗦:“好酒!真他娘的带劲!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又撕下一块酱肘子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问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又是送酒又是送肉的,肯定没憋好屁。是不是又惹上什么脏东西了,想让我给你擦屁股” 李采臣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知我者,三爷也。不过这回不是擦屁股,是想请您出山,干一票大的!这可是个能名垂青史的活儿!” “不去!”雷三爷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把肉骨头往地上一扔,“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在天津卫待着挺好。北平龙蛇混杂,水太深,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少爷,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您行行好,找别人去吧。” “别介啊!”李采臣急了,“这活儿除了您,全天下没人干得了!别人那是木匠,您可是‘样式雷’!” “少给我戴高帽。”雷三爷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喝酒,“样式雷早就没了,我现在就是个修破椅子的糟老头子。不去不去!” 李采臣见软的不行,眼珠子一转,决定下猛药。他收起了嬉皮笑脸,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那是他根据野狐岭地形画的草图),往桌子上一拍: “三爷,您先别急着推。您看看这个。” 雷三爷瞥了一眼,本来没当回事,但看着看着,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是……乱葬岗这地形……白虎衔尸,是个绝户地啊。” 瞧见没,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没错。”李采臣压低了声音,“有人想让我把这块死地,改成活地。” “改不了。”雷三爷摇头,“这是天然的凶局,除非把山给平了,否则怎么改都是死。” “我没想真改。”李采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是想让您,在这山肚子里做点文章。挖出几条‘风道’,利用山风的回响,造出点动静来。” “造什么动静”雷三爷一愣。 李采臣一字一顿地说道:“造——龙——吟!” “噗!”雷三爷一口酒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采臣:“你疯了在那死人堆里造龙吟你想干嘛想造反当皇帝啊” “不是我要当皇帝。” 李采臣凑到雷三爷耳边,把那个“坑日本人”的计划,掐头去尾,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三爷,那帮东洋鬼子,想断咱中华的根!我李采臣虽然是个混混,但也知道祖宗的坟头不能让人给刨了!我要在这乱葬岗上,给他们设一个天大的局!我要把这‘死地’,伪装成‘真龙穴’!” “文书我已经造好了,现在就差这‘形’!” “我想让那山会叫唤!我想让那地气会喷涌!我想让那帮自以为是的东洋阴阳师,把他娘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买这个坑!” “但这机关术,除了您‘样式雷’,谁有这改天换地的本事” 李采臣这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唾沫横飞。雷三爷听着听着,手里的酒坛子慢慢放下了。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了一团火。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久违的、属于顶级匠人的狂热与血性。 “给死山造喉咙……让乱葬岗唱龙吟……骗那帮东洋鬼子……” 雷三爷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这对于一个把“营造”刻进骨子里的匠人来说,简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终极挑战! “啪!”雷三爷猛地一拍桌子,“他娘的!这活儿……有点意思!” 雷三爷站起身,在那堆破家具里来回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兴奋: “光是造个声响还不够!既然要骗,就得骗得他连裤衩子都不剩!我不光能让山叫唤,我还能让那地底下的风,顺着特定的孔洞吹出来,形成‘地气’!到时候配合你媳妇的手段,那就是妥妥的‘真龙吐息’!” “还有!那山腹里头,咱可以给他布个‘八门金锁阵’的机关!等他们进去容易,想出来……哼哼,不留下一半人命,休想!” 李采臣听得热血沸腾:“三爷,您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雷三爷豪气干云地一挥手,“这不光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出口‘气’!当年八国联军进京,烧了圆明园,毁了我雷家多少心血!这笔账,咱正好跟岛国人算算!” 李采臣站起身说:“三爷,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走,回北平,你看怎么样” 雷三爷把酒坛子重重往桌上一墩, 抬起右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大喝一声:“走着。” 一扭头,正好瞅见还在那儿偷摸舔手指头的耿彪。 “傻大个!别吃了!把那个箱子给老子搬上车!那里头是老子的‘墨斗’、‘鲁班尺’、还有那套‘开山凿’!都轻着点,那是老子的命根子,磕坏一点我拿你是问!” 耿彪赶紧把最后一口肉塞进嘴里,在衣服上胡乱抹了抹油手,嘿嘿笑着跑过去,顺着雷三爷手指的方向,单手就把那个沉得像石墩子一样的大木箱给拎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放进了汽车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