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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沈砚的祭典 仲秋，天高云阔。 大晟皇城的朱雀广场上，九座青铜鼎内香烟缭绕，直上青冥。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重大祭典，却并非传统的祭天或祭祖，而是一场前所未有、以“承续”为主题的山河文脉大祭。 祭台由沈砚亲自设计——不是高不可攀的玉阶瑶台，而是三层宽阔的平台，层层降低，最终与广场地面相接，象征“庙堂”与“江湖”相连。 第一层，皇室宗亲、文武百官肃立。 第二层，各州府推举的贤达、耆老、名匠、饱学之士静候。 第三层，以及更外围的广场上，则是自发前来的京中百姓，其中许多人手中捧着祖先的遗物、家传的器物、或是记录家族故事的书卷。 钟鸣九响。 沈砚身着庄重却非繁复的玄色祭服，缓步登上最高层祭台。他没有戴沉重的冠冕，只用一支青玉簪束发，眉眼间是洗练过的沉稳与诚挚。历经夺嫡风波、边疆告急、玉玺修复等一系列大事，这位曾经醉心书画的三皇子，如今已是一位真正心怀天下的君王。 他手中并无玉圭，而是捧着一卷刚刚编纂完成的《大晟文明志》初稿——其中收录了从皇家典藏到民间技艺，从边疆戍卒家书到市井歌谣的广阔记忆。 “吉时已到——” 礼官长声唱喏。 沈砚展开手中亲自撰写的祭文，声音清朗而沉静，通过特殊的扩音设计（借鉴了林晚秋提到的声学原理），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维大晟新元二年，仲秋吉日，嗣天子臣砚，谨以心香素帛，昭告于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古往今来一切守护此方山河文脉之先贤英灵之前——” 全场肃然。风似乎也静了。 “臣尝闻：国有疆，赖将士铁血以守；文明有脉，依万民薪火相传。疆土之守，可见烽烟；文脉之传，寂寂于寻常巷陌、笔墨纸砚、口耳心田之间。” 他的目光掠过台下第二层的匠人、学者，第三层的百姓，以及他们手中那些承载记忆的物件。 “今祭非独祭庙堂之高，更祭江湖之远。祭边关戍卒画于家书之拙痕，其心赤诚，可映日月；祭无名诗墙镌刻之‘但护一灯青’，其志坚韧，穿越百年；祭百工坊中，匠人斧凿间留存之生活温度；祭乡野田埂，老农传唱之即将湮灭的古调；祭万家灯火下，父母为子女讲述的祖先故事。” 每一句，都对应着这半年来，因“文明记忆”活动而涌现、并被官府刻意收集整理的无数真实事例。台下许多人已眼含热泪——他们守护的、珍视的、以为微不足道的东西，竟被天子看见，并在此国家大典上郑重提及。 沈砚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金石之音： “此涓滴细流，汇聚成河，乃我大晟不朽之魂！文物有损可修，技艺失传可溯，然若万民失却共同之记忆，忘却来路之艰辛与美好，则国魂涣散，山河虽在，神韵已失！” 他转身，面向北方——那是萧景渊镇守的边疆方向，也是林晚秋进行最终修复的观星台所在。 “故今日之祭，一为告慰：告慰所有于有形无形中守护文明星火之先辈，汝等心血，未被遗忘，已载入青史，更刻入生民之心。” “二为勉励：勉励今朝吾辈，无论士农工商，无论身处何地，守护脚下之土，传承手中之艺，铭记心中之事，便是护国卫道之真义。此非一人一家之事，乃天下人共担之责。” “三为启迪：愿此心此志，能通古今，能传后世。使我大晟文明，非仅存于典籍馆阁，更鲜活于市井乡野，流淌于岁月长河，成为后世子孙无论行至何方，回望时皆觉温暖坚实之根源。” 祭文诵毕，沈砚将手中的《大晟文明志》初稿，郑重放入祭台中央的“传承之火”中。火焰并非吞噬，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温和的方式，将书卷的内容投影于空中特制的轻纱幕上，字句流转，光影绚烂——这是匠作监根据林晚秋留下的原理，反复试验而成的“光影留痕术”。 紧接着，是“纳民献”环节。 百姓们有序上前，将手中的器物或故事记录，在特制的“留影砂盘”上留下印记。这些印记将被收藏于新建的“万民记忆库”。一位老匠人献上祖传的鲁班尺，一位母亲献上记录孩子成长与家族迁徙的“家岁图”，一位边疆归来的老兵献上一捧带着塞外风霜的土…… 仪式最后，千名学子齐声诵读新编的《文明传承训》，声音朗朗，上达天听： “守我山河，草木有情；传我文脉，点滴皆珍；聚我民心，记忆为绳；昭示后世，此志长明！” --- 祭典结束时，日已西斜。 沈砚独自站在祭台边缘，看着渐渐散去却依然激动议论的人群。礼部尚书前来恭维：“陛下此祭，必当彪炳史册，彰显圣王之道……” 沈砚却轻轻抬手打断：“张尚书，你看见了吗” “陛下是指……” “他们眼中的光。”沈砚望着那些小心翼翼捧着自家“记忆”归去的平凡身影，“那不是对皇权的敬畏之光，而是……确认自身存在与传承价值的光。朝廷做了什么呢不过是将他们早已在做的事，赋予了名分，提供了汇集的空间，并说了一句‘我看见你们了，这很重要’。” 尚书怔然，细细品味。 沈砚不再多言，转身望向观星台的方向。只有他知道，这场祭典的每一个环节，从主题设定到流程设计，甚至祭文中的许多意象——“灯”、“星火”、“长河”、“记忆为绳”——都潜移默化地受到了来自林晚秋那个时代概念的启发，也暗合了当前时空桥梁所需的“文明认同共振”。 他举起手中祭典用的青铜酒爵，对着虚空，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晚秋，你说过，修复需要时代自身的‘生命力’呼应。这算不算……这个时代，对你们正在进行的伟大修复，最正式的回应与助力”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观星台上，林晚秋身前的《山河图》骤然光华大盛。一股庞大、庄严、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认同之力”，顺着时空桥梁奔涌而来。那不仅仅是万民意志，更是一个文明实体，在最高仪式层面，对“守护与传承”价值的公开确认与集体宣誓。 萧景渊感应到这股力量，震惊地看向皇城方向：“这是……国祭之志” 林晚秋沐浴在这光华之中，泪中带笑：“是沈砚……他找到了他的方式。他让‘守护’，从一个理念，变成了一个国家的誓言。” 朱雀广场上，沈砚将酒爵中的酒缓缓洒向大地。 祭典虽已结束，但那句“天下人共担之责”和“万民记忆为绳”的理念，却随着参与者的归去，随着官方文告的驿马飞驰，迅速传遍大晟疆域。 官方的定调与民间的涌动，终于在历史的这个节点，完美契合，拧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觉的文明传承合力。 而这股合力，正化为最坚实的基石，托举起那座连接两个时代、修复历史裂痕的桥梁。 （最高明的统治，不是驾驭万民，而是唤醒并汇聚他们心中本就存在的光。当庙堂的仪式与江湖的记忆共鸣，当“守护”从个人情怀升华为国家意志，文明的传承便获得了最坚实的制度保障与最深沉的情感基础。沈砚以一场祭典，完成了从皇子到君王的最终蜕变，也为时空桥梁注入了属于这个时代的庄严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