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盲眼巨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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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老路标的指引下，团队重新戴上呼吸面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右侧的那条水道，再次潜入了冰冷刺骨的黑暗之中。 这条被三千年前的工匠所确认的“官道”，果然与之前的险途截然不同。水流虽然依旧存在，但却变得平缓而温和，不再有那种要将人撕碎的狂暴之力。河道两旁的岩壁也变得愈发平整，明显经过了大量的人工修琢，不再有那些突兀狰狞的暗礁。 这让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稍稍舒缓。 又向前游动了大约一两公里的距离，水道豁然开朗，原本压抑的狭窄空间，瞬间变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更加宏伟的开阔水域。 这里，仿佛是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巨大地下湖泊。 诡异的是，这里的死寂，比之前激流奔腾时更加令人心悸。水流几乎完全静止，平静得如同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连一丝涟漪都没有。队伍频道里，除了彼此那沉闷而规律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能让灵魂都感到寒冷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绝对安静。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水质竟然清澈得不可思议。头灯的光柱，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浑浊的泥沙压缩成一团，而是可以毫无阻碍地穿透数十米的距离，清晰地照亮湖底的景象。 湖底，铺着一层厚厚的、洁白如雪的细沙，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而又梦幻的光晕。五道光柱交错扫过，就如同在探寻一片沉睡在海底的月光王国。 “这……这里也太干净了吧”梁胖子在队伍频道里低声咕哝着，他被刚才的经历吓破了胆，现在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死死地跟在如同移动山脉般的石头身后，恨不得把脸贴在他的氧气瓶上。 “这不正常。”孟广义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机里响起，带着一丝警惕，“水至清则无鱼。如此庞大的封闭水域，竟然连微生物都很少，平静得像一锅死水，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林岳也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并非来自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纯粹的直觉，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看不见的眼睛，正从湖底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窥视着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师父，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林岳低声说道，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阵低沉而又急促的警报声，突兀地划破了这片死寂！ 声音来自陈晴的手腕。她那台之前一直沉默的便携式声呐探测仪，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红光。在小小的屏幕上，一团巨大的、模糊不清的长条形阴影，正在从众人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湖底深渊中，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缓缓地、笔直地向他们靠近！ “下面有东西！体积极大！”陈晴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慌。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甚至不等众人做出任何反应，那个“东西”的速度骤然加快！ 只感觉下方一股强大的水流猛地涌起，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色幽灵，便毫无征兆地、如同从地狱深处发射的白色鱼雷，猛地从他们正下方冲了上来！ 那是一条鱼，又不完全是鱼！ 它的身躯无比庞大，林岳粗略估算，其长度至少超过了三米，甚至可能更长！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雪白色，仿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皮肤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色素已经完全退化，变得近乎半透明，在头灯的强光照射下，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那粗大的、如同蚯蚓般盘根错节的血管网络。 它的头部巨大而扁平，占据了身体近三分之一的长度，一张阔口猛地裂开，露出了嘴里发育不全、如同砂纸般细密但锋利的牙齿。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那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微微凸起的、如同白色肉瘤般的小点，证明它的视觉早已在这永恒的黑暗中彻底退化。 中国大鲵！俗称娃娃鱼！ 林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曾在书上看到过，中国大鲵是世界上最大的两栖动物之一，但通常体长也就一米左右。而眼前这条，无论是体型还是颜色，都已经完全超出了生物学的认知范畴！这显然是一个在这封闭的地下水系中与世隔绝、繁衍了不知多少代，并因为基因突变而体型异常巨大的白化种！ “我……我操！”梁胖子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在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叫声。 那巨大的白色怪物并非为了捕食，它的动作中充满了被侵犯领地后的暴躁与愤怒。它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队伍最后方，体型最为臃肿、动作也最为笨拙的梁胖子！ 巨鲵的速度快得惊人，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张开那足以吞下一个成年人脑袋的大嘴，便朝着梁胖子的腰部狠狠咬去！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水中传播开来。 是石头！他几乎是在巨鲵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手中的军用潜水刀横向一格，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巨鲵的上下颚之间。锋利的刀锋划过巨鲵那看似柔软的皮肤，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喷出几缕黏滑的液体，但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这个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更加激发了它的凶性。 水下顿时乱作一团！ 巨鲵吃痛，狂怒地翻滚着它那庞大的身躯，强有力的尾巴在水中一扫，便搅起了漫天的白色泥沙，瞬间让周围原本清澈的水域变得一片混沌。孟广义和林岳也被这股巨力冲得东倒西歪，头灯的光柱在混乱中疯狂摇晃，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别伤它性命！” 就在这时，孟广义那镇定而又急促的吼声，通过对讲机在每个人的耳机里炸响！ “这是山里的‘神’，是这里的原住民！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伤了它会坏了风水，招来厄运！用光！用声音驱赶它！” 他那充满着老派江湖人独特敬畏之心的命令，在这一刻显得神圣而又不可违逆。 石头立刻会意！ 他不再试图用潜水刀去攻击那防御力惊人的巨兽，而是迅速将刀收回，转而将头顶那支军用级的高亮度潜水手电筒拧到了最强档！一道几乎能刺瞎人眼的强光光柱，瞬间凝聚成束，精准地射向了巨鲵头部那两个已经退化了的、极其敏感的眼点！ 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将潜水刀的刀柄，狠狠地、富有节奏地敲击在自己的氧气瓶上。 “当！当！当！当！” 刺耳的、高频率的金属噪音，在水这种绝佳的传声介质中，被放大了数倍，变成了一种足以撕裂神经的声波武器，疯狂地冲击着巨鲵的感知系统。 这双重打击，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绝对黑暗和死寂环境中的生物来说，是毁灭性的！ “嗷——” 那白色的巨兽发出了一声不似鱼类，反而更像婴儿啼哭般的凄厉长嚎。强光和噪音，对于它那早已退化但依旧敏感的感官来说，无异于最残酷的酷刑。它痛苦地、疯狂地在水中扭动着、翻滚着，巨大的身体撞击在湖底和岩壁上，发出阵阵闷响。 它放弃了对入侵者的所有攻击，唯一的本能就是逃离这片让它感到极度痛苦的光与声的地狱。 最终，它猛地一摆尾巴，调转身形，如同一个仓皇逃窜的白色幽灵，一头扎进了湖底那无尽的、能够给它带来安全感的黑暗深渊之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下，重新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死寂。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觉得平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苍白与骇然。他们悬浮在这片看似美丽的白色沙地之上，却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地狱的门口，被硬生生地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