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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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吴晟的调查却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潭，每前进一步都倍感艰难，甚至隐隐有下陷之感。他原本锁定的“富贵人家”这条线，在一次次深夜潜入探查和白日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后，几乎被他自已全盘否定。 静下心来的吴晟重新审视最初的推断，眉头越皱越紧，在房中踱步，低声自语，试图理清逻辑：“若真是镇上的富户所为，投下如此诡异的毒，他们自身岂会继续留在这险地要么早已举家搬迁，远走高飞，避免引火烧身、殃及自身；要么，也必定会暗中储存大量干净的饮水，筑起高墙，绝不会冒险与镇民一同饮用那可能已被污染的山泉。” 然而这段时间，他借助夜色掩护，暗中潜入了镇上几户最是殷实的人家，仔细搜寻，却并未在任何一家发现与笛子相关的物件，也没有找到大量储存清水的地窖或特殊容器。这些富户家中的用水，看似与寻常镇民并无二致，都是从溪中或自家浅井取用。 他也多方打听了，近期的确有几户人家搬离了清水镇，但细究下去，似乎各有其情理之中的缘由。有的是家中子弟在外地谋得了好差事，风光接走了家人；有的是行商发财，举家迁往更大的城镇购置新宅，谋求更好的发展；还有的是女儿远嫁、儿子入赘他乡……这些变动看起来顺理成章，且发生的时间点，细细推算，也与镇子开始异变的时间对不上。更让他无力的是，当他试图旁敲侧击，询问那些搬离者的具体去向时，得到的回答往往是模糊的“听说去了南边”、“好像是东面的某个大城”，语焉不详，根本无法追踪求证。 经过这半个月的询问打探，吴晟深知，自己这个外来者若再不知收敛、锲而不舍地追问这些细枝末节，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警惕，反而打草惊蛇，断了所有线索。 这日下午，阳光有些刺眼，他提溜着一些水果经过镇口那棵老槐树下，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依旧推着板车卖山泉水的小贩。 此刻，小贩并未吆喝，而是正与一名提着竹篮、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低声交谈着。两人神态熟稔，说了一会儿话，那妇女便点了点头，提着篮子独自一人通过了镇前的石拱桥，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 吴晟心中微微一动，压下纷乱的思绪，状若无事地踱步过去，脸上挂起这些日子练就的和善笑容，主动向小贩打招呼：“老乡，忙着呢” 小贩见是他，立刻露出那副惯常的、带着几分憨厚和热络的笑容：“哎呦，是客官您啊！不忙不忙，刚跟家里那口子说了两句话，让她回去把晒好的干菜收收。” “哦刚才那位是尊夫人”吴晟故作随意地问道，目光看似无意地朝石桥方向扫了一眼，心里却在快速判断着这看似寻常的夫妻交流。 “是啊，”小贩很自然地点头，用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今天她出去祭祀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语气里带着寻常百姓家特有的、对生活的些许抱怨和体谅。 吴晟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顺着话头道：“生活不易啊。”随即他又很自然地掏出几枚铜钱，递了过去，“再来两竹筒水吧，这天走着还真有点渴了。”他感觉喉咙似乎又泛起一丝熟悉的干燥感，但只当是天气炎热和连日心焦所致，并未深思。 小贩一边利索地拿起竹筒去灌水，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很是实诚地说道：“客官，您上次买的竹筒还在吧其实您要是图方便，可以直接拿着去镇前那小溪边接水，那水是从山上泉眼里流下来的，一样的清甜，还不用花钱。”他指了指不远处潺潺流动的溪流，笑容朴实，看起来全然是为客人着想。 吴晟闻言，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瞬间露出一种既怕麻烦又格外惜命的表情，连连摆手，语气夸张了几分：“不用不用！老乡你可别替我省这钱。我来这儿就是图个清闲游玩的，可不是那善凫水的浪里白条。那溪边石头滑溜溜的，青苔又多，万一为了省这点小钱，不小心跌进去，导致自己陷入险境，岂不是因小失大，倒了血霉还是花钱买个省心、买个平安吧！在我看来，生命大于一切嘛！” 小贩听了，嘿嘿一笑，表示理解，将灌满水的竹筒递过来：“客官您说的是，安全最重要，是这么个理儿。”他接过铜钱，像是闲聊般又很自然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随口找话拉家常：“说起来，您这花钱买平安的想法，倒是跟几个月前那位客官有点像。不过他那次买的量可大了，足足拉走了我好几天攒下的水呢，都是用小瓶装的，估计也是怕在外头取水不安全，或是要进深山老林，提前备着吧！” 吴晟正伸手去接水筒，随口附和道，随意的说道：“哦是吗那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许是都有和我一样的心思，花钱买平安呗，省事最重要！” 他笑着与小贩道了别，提着两筒水，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回客栈，背影看上去与寻常无事归去的旅客并无不同。 回到客栈房间，关上门。吴晟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褪去，变得沉凝。他将两竹筒水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再次走到柜台，向掌柜的要来了纸笔。回到房间，在桌边坐下，研磨铺纸。 笔尖蘸饱了墨，他却迟迟没有落下。 脑海里，这段时间的所有见闻和挫败感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富户线索的中断，搬离者的无迹可寻，笛声的飘渺难捕……一切似乎都走进了死胡同。 他试图从头梳理。 “动机……若非深仇，那便是有所图但图什么”他低声自问，笔尖在纸上点下一个墨点，却写不出答案。 “笛声……是关键吗还是另一个障眼法”他又写下一个“笛”字，但想到这些天的徒劳无功，眉头锁死。 “毒药……效果诡异，绝非寻常，来源必定特殊。”他在“毒”字上画了一个圈。 “小贩……”他的笔尖移到纸的另一处，停顿了一下。最初怀疑小贩，是因为他贩卖泉水的行为不合常理，以及李思她们曾提及的“丢弃的器皿”。但之后的调查，小贩的表现普通至极，就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农夫。今日的对话，他也表现得极为自然，甚至还好心提醒可以去溪边免费取水。 “到底忽略了什么呢”吴晟自顾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