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穿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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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的信通过胤禛安排的特殊渠道，悄无声息地送出了雍亲王府。尽管胤禛允诺，但这信道本身也在他的监控之下。陈希在信中只再三强调母亲务必寻找经验老道、身家清白可靠的稳婆和医女，并未提及任何异常，生怕只言片语引来猜疑。 等待回音的日子格外煎熬。陈希的产期越来越近，身子也愈发沉重，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似乎也随着孕期的推进而悄然增长。院内的小丫鬟们伺候得更加尽心尽力，几乎到了唯命是从、盲目崇拜的地步，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光。这让陈希心惊，只能更加深居简出。 这日，春桃悄悄带来一个消息。 “格格，奴婢这几日借着去领份例的机会，暗暗打听了太医院当值太医的名录和轮值规律。”春桃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姓朱的太医……确实有一位。” 陈希的心猛地一提：“是谁” “是朱廷禹朱太医。”春桃的声音更低了，“此人医术颇精，尤其擅长妇科千金科，平日话不多，看着很是稳重。但……奴婢听一个小太监酒后嚼舌根，说朱太医的妹子，早年是……是年大将军府上的家生奴婢，后来放出去嫁了人，但这份香火情怕是还在。” 年家！ 陈希的手瞬间冰凉。镜中那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递给太医毒药……“朱门毒”……“兰心窃”……年世兰！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串联起来！年世兰极有可能通过这层关系，利用朱太医在生产时下手！或许不是直接毒杀，而是用一些隐秘的手段，让她产后虚弱而死，或是让孩子夭折！而年世兰震惊于孩子的异瞳后，那狂热的眼神——她是否想趁机做些什么窃取什么“兰心窃”……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通报声，说朱太医奉福晋之命，前来为陈格格请平安脉。 陈希和春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希迅速躺回榻上，拉好薄被，示意春桃将人请进来。 朱太医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神情确如春桃所说，十分稳重恭谨。他行礼问安后，便垂着眼上前，拿出脉枕，开始请脉。 他的手指搭上陈希的手腕，指尖微凉。陈希强迫自己放松，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仔细观察着朱太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诊脉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朱太医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分辨着脉象。 “格格的脉象……”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滑利有力，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且胎儿康健。只是……” 陈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是什么” “只是脉象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浮芤之象，”朱太医收回手，依旧垂着眼，“乃气血略有亏虚之兆。孕期乃耗气血之时，此症常见，但也不可轻忽。容微臣为格格开一剂温和的补气血方子，平日膳食也可多加些红枣、桂圆之物。”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关切备至。但陈希却无法放松警惕。她状似无意地将手腕翻过，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极小的、昨日不小心被首饰划到的红痕：“有劳太医费心。只是我如今闻不得太重药味，前几日喝了点参汤都觉得腻烦得很。也不知是不是这孩子闹的。” 她紧紧盯着朱太医的反应。 朱太医的目光快速扫过那红痕，眼神似乎有极细微的闪烁，但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恭敬道：“格格既不适药味，那便以食补为主更为妥当。微臣会回明福晋，为格格每日添补血益气的膳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产期临近，格格切记静养，勿要忧思过甚。情绪起伏过大，亦于安胎不利。” 他句句体贴，毫无破绽。 陈希谢过太医，让春桃送他出去。 回到房中，陈希的心却沉了下去。朱太医的表现太正常了，正常得近乎完美。尤其是他对那红痕的快速一瞥和毫无反应——一个真正关心孕妇气血的太医，看到新鲜划痕，至少会问一句。但他没有，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医病”上。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基于预言的强烈怀疑。 必须阻止朱太医接近产房！ 当晚，陈希再次求见胤禛。这一次，她换了一种策略。 她并未直接指控朱太医，只是倚在胤禛怀中，显得越发柔弱忧虑：“王爷，今日朱太医来请脉，说妾身气血有些亏虚。” 胤禛抚着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哦可开了方子” “妾身闻不得药味，便推辞了。太医说以食补为好。”陈希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依赖和撒娇，“王爷，妾身想着，每位太医说法总有些许不同。能否……能否日后多请几位太医一同为妾身请脉也好综合参详，让妾身更安心些。特别是生产之时，人多些，总更稳妥……”她将要求包裹在孕妇的忐忑和对他全然的依赖之中。 胤禛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衡量她话语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妇人忧思，几分是另有所指。他最近对太医院也并非全然放心。 “允了。”他最终道，“日后你的平安脉，会由本王指派两名太医同来。生产之时，除了你娘家带来的人，太医院也会派三人值守，互为佐助。” 陈希心中稍安。多人互相牵制，朱太医单独动手脚的机会就小了很多。 “谢王爷。”她将脸埋进胤禛怀中，掩饰住眼底的复杂。利用他的疑心和掌控欲来保护自己，这感觉如此微妙，正应了荣妃“勿爱”的警示。 又过了几日，陈母终于传来消息。信中说已寻到一位极可靠的稳婆，姓孙，原是江南一带极负盛名的产科圣手，近年才随儿子迁居京城，家世清白，与京中权贵毫无瓜葛。另有一位医女，是陈家旁支一位寡居的姑母，略通医术，忠心绝对无虞。人已安置妥当，只待王府召令。 这消息如同暗夜中的一盏微灯，给了陈希一丝暖意和希望。 然而，就在产期前三天，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福晋宜修病体初愈，为彰显慈爱，特意将自己身边一位极得力的老嬷嬷派往东偏院，“协助”陈格格准备生产事宜，并负责产房一应物品的最终查验。 这位老嬷嬷，姓朱。 “朱嬷嬷”陈希听到春桃打听来的消息时，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 “是，说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儿了，最是稳重妥帖。”春桃脸色发白，“格格，这……太巧了……” 不是巧合！这绝不是巧合！ 宜修沉寂许久，终于出手了！她或许与年世兰目的不同，未必知道异瞳之事，但她绝不会愿意看到陈希平安生下孩子。这位朱嬷嬷，明是协助，实为监控，甚至……可能就是那把执行“朱门毒”的刀！太医不好下手，但一个在产房内掌管物品、接触产妇的嬷嬷，有太多机会！ “朱门毒”……原来不一定指太医，也可能是指这位朱嬷嬷！ 镜中预言的含义骤然拓宽，危机感呈倍数增长。宜修和年世兰，这两股势力，可能各自谋划，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因共同的目标而形成了可怕的默契。 陈希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产房尚未布置，却已仿佛能闻到血腥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妆台前，再次打开了那个藏着铜镜和日记的夹层。 镜子冰冷无声，下一次预言还需等待。 她拿起荣妃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划过那绝望的字迹。 “勿信……勿爱……唯己……”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春桃，”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去告诉王爷，就说我晚膳后突感心悸气短，甚是害怕，求他务必来看看我。” 她需要再见胤禛一面。这一次，她要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将这位朱嬷嬷，也置于他的视线之下。 窗外，暮色四合，乌云缓缓遮蔽了新月。 山雨欲来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