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洞穴里的病号与艰难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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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外面呼啸的风雨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高个子那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湿漉漉的两人带进来的泥水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开一片狼藉，混合着雨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长期缺乏清洁的气味。 毛球躲在物资堆后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警惕地盯着这两个入侵者，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江屿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局面，比他独自面对那头巨兽还要棘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个病号。 他走到篝火旁，将火拨得更旺一些，让温暖驱散洞穴里的湿气和寒意。然后，他拿起一个陶罐，从储水竹筒里倒了些清水进去，放在火边加热。 那个矮个子（现在距离近了，江屿能看清这是个非常年轻的男性，可能刚成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到江屿的动作，显得更加紧张，身体微微向后缩，但依旧紧紧抓着高个子的手臂。 江屿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动作显得平和。他指了指火堆，又指了指他们湿透的身体，做了一个“暖和”的手势。 年轻男孩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拖着高个子，向火堆靠近了一点。温暖的火光映照下，高个子的情况看起来更糟了，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嘴唇干裂，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江屿将加热的温水倒进一个竹杯里，走到高个子身边，蹲下身，将竹杯递到他嘴边。 高个子似乎还有一丝意识，感觉到温暖的水源，他本能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温水下肚，他剧烈的颤抖似乎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年轻男孩看到这一幕，眼神中的惊恐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感激和担忧的情绪。 喂完水，江屿开始发愁。发烧需要降温，但他这里没有任何药物。他回忆着有限的野外医疗知识，物理降温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他找来一块相对干净的、吸水性好的柔软树皮布，蘸了些凉水，轻轻敷在高个子的额头上。高个子被冰凉的触感激得哼了一声，但没有反抗。 年轻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屿的动作，似乎在努力学习和记忆。 接着，江屿又示意年轻男孩帮忙，脱掉高个子那身湿透的、散发着霉味的“衣服”。这过程有点费劲，高个子虽然意识模糊，但本能地有些抗拒，年轻男孩则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当高个子精瘦但骨架粗大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时，江屿注意到他肋骨根根分明，长期的营养不良显而易见。在他的左肩和后背上，还有几道已经愈合的、狰狞的旧伤疤，看样子像是某种利爪留下的痕迹。这印证了江屿之前的猜测，他们在岛上的生存绝非易事。 江屿用蘸了凉水的树皮布，小心地擦拭高个子的腋窝、脖颈等血管丰富的区域，帮助散热。年轻男孩在一旁看着，偶尔会伸出手，学着江屿的样子，笨拙地帮忙擦拭。 整个过程中，三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动作、眼神和偶尔发出的、意义不明的短促音节。江屿试图用简单的词语和手势询问情况，比如指着高个子，做出疑问的表情，或者指着外面，做出房子倒塌的手势。 年轻男孩大部分时间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或者紧张地摇头。只有在江屿做出一个类似庇护所坍塌的动作时，男孩的眼睛瞬间红了，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外面狂风暴雨的黑暗，又做了一个双手摊开、表示一无所有的手势，最后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江屿明白了。他们的“家”确实被这场暴风雨毁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一无所有、其中一个还生命垂危的“邻居”，心中五味杂陈。他原本的计划是保持距离，有限合作。但现在，对方以这种最脆弱、最无助的姿态闯入了他的生活，将他拖入了一个更加复杂和耗费精力的局面。 收留他们意味着要消耗他宝贵的食物、水和柴火，还要承担照顾病号的责任和未知的风险。 赶走他们且不说道德上过不去，看着高个子那副样子，恐怕撑不过这个雨夜。而且，万一他们死在自己门口，后续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比如疾病） 似乎……别无选择。 “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江屿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安排。他将洞穴里储存的干草分出一部分，铺在离火堆稍远、但还算温暖的角落，示意年轻男孩将高个子挪过去。 他又拿出一些熏肉干和“毛球薯”，放在火边烤热，递给年轻男孩。男孩看到食物，眼睛都直了，喉结剧烈滚动着，但他没有立刻吃，而是先看了看昏迷的高个子，又看了看江屿，眼神中带着询问。 江屿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吃。男孩这才像是得到赦令一般，抓起食物狼吞虎咽起来，吃相堪比饿死鬼投胎，看得江屿都有些心酸。 他又弄了点温水，混合了一点捣碎的“毛球薯”粉，试图给高个子喂一点流质食物，但高个子吞咽困难，大部分都流了出来。 这一夜，江屿几乎没怎么合眼。他需要不时给高个子更换额头的降温布，添柴火，还要留意那个年轻男孩的动静（尽管他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毛球也始终保持着警惕，不肯靠近新来的两人。 洞穴外，暴风雨依旧在肆虐。洞穴内，篝火摇曳，映照着三个命运被意外交织在一起的落难者，以及一只焦躁不安的小动物。空气里弥漫着草药（江屿尝试烧了点有消炎作用的树叶，不知道有没有用）、食物、湿气和病痛的味道。 信任的建立艰难而缓慢，尤其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尤其是在双方几乎无法用语言沟通的情况下。江屿不知道收留这两个“麻烦”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无法背过身去。 他看着在干草铺上依旧辗转反侧的高个子，又看了看蜷在火边、因为吃饱而终于露出一点困意的年轻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岛主’当的，还得兼任赤脚医生和难民收容所所长……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他自嘲地笑了笑，往火堆里又添了根柴。 长夜漫漫，风雨未歇。而他的孤岛生存记录里，从此多了两个需要他操心的“室友”。未来的日子，看来是清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