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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夏振邦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冲天的战意，震得大帐嗡嗡作响，一扫方才的颓丧与悲愤。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灰，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声如洪钟炸响： “传令！全军就地搜集所有油脂、皮毡、厚布！给老子把前胸后背都裹严实了！裹成个油毡球也要裹！一个时辰！老子只给你们一个时辰！” 他大手狠狠指向西南那在夜色中隐隐透出不详赤光的方向，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目标——鬼窟窿！给老子把被抢走的‘石头’，一粒不剩地抢回来！把那些放鬼火的狼崽子，烧成真正的灰！” 紫辰殿的晨钟，在深秋清冷的空气中撞响，余韵悠长。殿内金砖铺地，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的穹顶，庄严肃穆。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垂首屏息。御座之上，夏紫月身着十二章纹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玉垂落，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殿内气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丹陛下肃立回禀的镇北将军夏振邦身上。 夏振邦甲胄未卸，风尘仆仆，身上犹带着北境凛冽的风沙气息和淡淡的焦糊味道。他声如洪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仰赖陛下神机妙算，洞悉贼人妖火根源，赐下油毡护甲良策！我军将士得此护佑，于鬼哭窿深处，一举击溃狼鹫部残匪！被劫之硝石矿，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余斤，已悉数夺回，无损！贼酋授首，余孽尽歼！北境硝石矿脉，已加派重兵守卫，确保无虞！”他双手高举一份染着点点暗红、边角略有焦痕的清单，“此乃缴获硝石及贼酋首级勘验文书，请陛下御览！” “好！”夏紫月的声音从高高的御座上传来，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稳力量，“夏卿与北境将士，辛苦了！夺回硝石，稳固矿脉，功在社稷！兵部、户部，依律论功行赏，犒劳三军！阵亡将士，加倍抚恤！”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山呼，悬了一夜的心终于重重落下，看向御座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畏。若非女帝陛下那神乎其技的洞察和当机立断的旨意，后果不堪设想！ 早朝在肃穆中散去。夏紫月回到坤宁宫时，已近午时。深秋难得的暖阳透过精9的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暖阁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霜儿和泉儿穿着同样明黄色绣小龙的锦缎小袄，正撅着小屁股，头碰头地趴在那张厚厚的长毛地毯上。他们面前摊开着一幅巨大的、用上好素绢绘制的《大楚坤舆全图》，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歪歪扭扭的山川河流和城池标记。两个小家伙手里各拿着几个小小的、木头雕刻的士兵和战马模型，正煞有介事地在地图上推来推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的大将军在这里！打坏蛋！”泉儿把一个将军木偶用力按在绢布上代表北境的一片褐色区域。 “我的神机营在这里放箭！嗖嗖嗖！”霜儿则指挥着几个弓箭手木偶，小手指着“鹰愁涧”的位置。 夏紫月没有惊动他们，静静地站在暖阁门口，卸去了朝堂上那层威严冷硬的面具，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深处却是如释重负的柔软。她看着地毯上那两个小小的、沉浸在童稚世界里却无意中撬动了国运的身影，白日里朝堂上夏振邦铿锵的回报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没有穿那沉重的龙袍，只着常服，缓缓蹲下身，坐在了地毯边缘。 霜儿最先发现母皇，立刻丢下手里的小木偶，像只欢快的小鹿扑了过来，一头扎进夏紫月怀里：“母皇！外公打胜仗啦！坏蛋都打跑啦！”她仰起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泉儿也立刻跟了过来，依偎在夏紫月另一侧，小脑袋蹭着她的手臂，好奇地问：“母皇，那块会冒泡泡的白毛毛石头，是不是帮外公找到怀蛋藏宝贝的地方了” 夏紫月伸出双臂，将这一双温热的小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她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孩子们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他们身上特有的、干净的奶香气。殿外北境的风沙与厮杀，金銮殿上的杀伐决断，在这一刻都被这温暖的怀抱隔绝开去。 “嗯，”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沙哑和温柔，清晰地传入两个孩子耳中，“是霜儿和泉儿，帮了母皇，也帮了外公，更是帮了我们大楚……一个大大的忙。”她顿了顿，环抱着他们的手臂紧了紧，仿佛在汲取力量，又像是在传递某种深沉的情感，“那块石头，叫硝石。是它，帮我们找到了被坏蛋抢走的宝贝，也帮外公打了大胜仗。你们啊……”她微微侧头，在霜儿和泉儿的发顶各自落下极轻、却无比珍重的一吻，“是母皇的小福星，更是我们大楚的小福星。” 暖阳透过窗棂，温柔地笼罩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三人。霜儿和泉儿似懂非懂，却能从母皇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和拥抱中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喜爱与肯定，小脸上绽开纯然欢喜的笑容，像两朵迎着朝阳初绽的花蕾。夏紫月拥着他们，目光投向窗外澄澈高远的秋日晴空。那片曾如凝固血痕般悬于北天的赤色光晕，已然消散无踪。 坤宁宫暖阁里，暖意与童声交织成一片宁静。霜儿和泉儿依偎在母皇怀中，小脑袋一点一点，终是抵不过玩耍后的倦意，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