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沐浴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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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的到来的确带来了改变。 她不像之前的士兵那样畏惧或厌恶狼群，也不像老张氏那样仅仅怀着朴素的善意。 她以一种不疾不徐、极有章法的方式，开始介入阿月的生活。 她先是花了几天时间，只是每日定时送来清水和食物，并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阿月与狼群互动，观察她的习性、她的喜好、她与雪魄和其他狼交流的方式。 她甚至会带来一些颜色鲜艳的布头、光滑的贝壳之类的小物件，放在显眼处，观察阿月是否会被吸引。 阿月对这个沉默而温和的“新两脚兽”从最初的警惕，慢慢变成了习惯性的忽视。 时机成熟后，张氏开始了她的计划——彻底清洁。 这一日，阳光明媚。 张氏指挥着两名粗使仆妇，抬来了一个巨大的、崭新的柏木浴桶，以及数桶热气腾腾的清水。 浴桶旁还放着皂角、细葛布巾等物。 当浴桶和热水被放置在空地中央时，阿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围着浴桶转了一圈，嗅了嗅热水散发出的蒸汽，伸出乌黑的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温热的水面，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水，对她而言是饮用的，是在溪流边嬉戏的，但如此大量、如此温热地聚集在一个固定的容器里，让她感到了本能的排斥和一丝恐惧。 张氏挽起袖子，露出保养得宜却带着劳作痕迹的手臂，她拿起一块葛布巾，浸入热水中，然后拧干，微笑着对阿月示意，做了一个擦拭脸和手臂的动作：“阿月姑娘，我们来洗一洗，好不好洗干净了，会舒服很多。” 阿月看懂了擦拭的动作，但她连连摇头，身体向后退去，喉咙里发出拒绝的低吼。 她不喜欢这种被水完全包裹、失去控制的感觉。 张氏并不气馁，她放下布巾，拿起一个小小的、用来舀水的木瓢，盛了半瓢温水，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向着阿月的方向，轻轻泼洒出一点点水花。 温热的水珠溅落在阿月的脚背上，她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转身就要向空地外逃去！ “雪魄！拦住她！” 张氏立刻对一直守在旁边的白狼王喊道，她知道，此刻只有雪魄能安抚阿月。 雪魄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灵活地挡在了阿月面前，用头轻轻拱着她，发出低沉而安抚的呜声，似乎在告诉她这并没有危险。 阿月被迫停下，她惊恐地看着张氏，又看看那冒着热气的浴桶，紧紧抱住雪魄的腿，身体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抗拒的泪水。 张氏心中叹息，知道不能硬来。 她放下木瓢，再次拿起那块温热的布巾，走到阿月面前，蹲下身，用极其轻柔的力道，开始擦拭阿月那脏得几乎看不出肤色的脸颊。 阿月身体僵硬，想要挣扎，但雪魄的安抚和张氏那不容置疑却又异常温柔的动作，让她最终只是偏过头，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温热的布巾在她脸上移动。 布巾过处，污垢被一点点拭去，露出了底下原本的肌肤颜色。 虽然依旧粗糙，带着风霜痕迹，但那清晰的眉眼轮廓、挺翘的鼻梁、以及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形状姣好的唇瓣，渐渐显现出来。 张氏仔细地擦拭着，当阿月整张脸的污垢被基本清除后，就连见多识广的张氏，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惊艳。 尽管长期营养不良，面色蜡黄，但阿月的五官底子极好。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尤其是那双此刻紧闭着、睫毛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眼睛，当偶尔睁开时，那野性未褪的眸子，竟如同被泉水洗过的墨玉，清澈得惊人，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充满生命力的原始美感。 真容初露，虽犹带稚嫩与惶惑，却已能窥见日后风华。 张氏心中暗忖：“这孩子的容貌……绝非普通边塞胡女或农家弃婴所能有。” 她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开始尝试擦拭阿月的手臂和脖颈。 这一次的清洁，虽未能达成沐浴的目标，甚至过程充满挣扎，但终究是迈出了第一步。 阿月第一次允许他人如此细致地触碰她的身体，清理她的污垢。 而那在水痕下逐渐显露的真容，也让张氏更加确信，这个狼女的身上，必然隐藏着不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