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阿月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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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八百风雷骑精锐已准备就绪。 人人轻甲简装，背负强弓劲弩，腰佩环首刀，身旁是两匹矫健的战马，一匹乘骑，一匹驮负着仅够十日的炒粟、肉脯、盐块和有限的箭矢。 整个队伍鸦雀无声，如同蛰伏的猛兽，只有战马偶尔打着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 霍昭一身玄甲，外罩墨色披风，目光沉静如水。 阿月骑在雪魄背上，紧挨着他。 雪魄似乎明白此行的重要性，异常安静，幽绿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两盏鬼火，机警地扫视着四周。 几头最为精悍的头狼无声地跟在雪魄身后，它们是这次行动的重要伙伴。 “出发！”霍昭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卒耳中。 他率先策动战马，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溪流，悄然离开了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大营，迅速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最初的路程沿着一条干涸的古河床，还算平坦，但很快，在阿月的指引下，队伍偏离了所有已知的商道和巡逻路线，一头扎进了祁连山支脉那仿佛巨兽脊梁般的崇山峻岭之中。 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很多时候只能容一马勉强通过，一侧是陡峭湿滑、长满苔藓的石壁，另一侧则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涧，令人头晕目眩。 脚下是棱角分明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灌木荆棘，行军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战士们需极力控住因山路湿滑而焦躁不安的战马。 阿月骑在雪魄背上，却显得如鱼得水。 她似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条石缝都极为熟悉，总能找到最省力、最隐蔽的路径。 她不时停下，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或者轻轻拍拍雪魄的脖颈，示意它到前方雾气弥漫的岔路口嗅探。 有一次，她突然指向左侧一条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石缝，对霍昭发出短促的叫声，坚决地摇头，否决了霍昭原本看中的、看似更宽阔的右侧道路。 后来斥候回报，右侧那条路前行不远便是一处断崖。 行进约半日后，前方是一处看似平静、绿草茵茵的山谷入口，甚至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几名斥候面露喜色，正要前行探查水源，阿月却突然勒住雪魄（通过收紧她自制的皮绳缰绳），对着霍昭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嘶嘶”声，小手坚决地指向另一条更隐蔽、需要攀爬一段陡坡的艰难小路，小脸上满是警惕。 霍昭眼神一凛，毫不犹豫，立刻抬手打出戒备的手势，低声下令：“改变路线，放弃谷口，全军转向，攀爬左侧山坡！噤声！” 队伍刚沿着陡峭的山坡，借助岩石和灌木的遮掩，艰难地爬升到一半，下方山谷中就隐隐传来了匈奴骑兵特有的、带着卷舌音的呼哨声和杂沓的马蹄声！ 一支约百人的匈奴巡逻队，盔甲鲜明，正从他们原本要经过的谷口疾驰而过，距离他们之前停留的位置，不过一箭之地！ 众将士伏在岩石后，惊出一身冷汗！ 若非阿月预警，他们此刻恐怕已经与这支装备精良的巡逻队迎面撞上，行踪必将暴露，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亲兵队长凑近霍昭，心有余悸地低声道：“将军，这狼女……简直神了！她怎么知道……” 霍昭摆了摆手，目光紧紧跟随着前方那个在崎岖山路上依旧灵活自如的娇小身影，低声道：“相信她。在这山里，她就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他心中对阿月的倚重，又加深了一层。 阿月引路，并非一味求快。 她时而让队伍在茂密的云杉林中隐蔽休整，避开空中可能存在的匈奴猎鹰；时而选择在月黯星稀的深夜通过开阔的山脊，利用夜色掩护，人衔枚，马裹蹄。 有一次，队伍需要穿过一片布满伪装巧妙的流沙的干涸河床。 阿月驱使雪魄，沿着一种只有对地质极其敏感的动物才能辨识的、坚硬的地下暗流脊背行走，确保了队伍安全通过。 而随后派出的斥候小心翼翼地试探回报，河床其他区域看似坚硬，实则暗藏能瞬间吞噬人马的流沙陷阱。 在阿月和狼群（雪魄及那几头随行的精锐头狼）的带领下，这支孤军如同拥有了山神的庇护，在敌人视为天堑的祁连山中，悄无声息地穿行，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埋伏和巡逻，直插匈奴腹地。 奇兵突进的态势，已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