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阿月为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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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将至，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 凛冽的寒风似乎也停滞了片刻，荒野万籁俱寂。 埋伏在河谷两侧丘陵后的风雷骑将士，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身体因紧张和寒冷而微微僵硬，但眼神却如同盯住猎物的狼，死死锁定着河谷的入口方向。 霍昭率领的两百诱敌骑兵，则散乱地坐在河谷中“残留”的篝火余烬旁，人马皆显露出疲惫不堪的姿态，甚至有人故意发出压抑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压抑的等待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后方高地上，阿月伏在岩石后，全身心地感知着远方。 她的耳朵捕捉着大地上最细微的震动，鼻翼分辨着风中带来的每一丝气息。 突然，她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来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负责了望的斥候也发出了极其轻微的、代表敌人接近的鸟鸣信号。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那是匈奴追兵的先锋斥候。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河谷入口，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当他们看到河谷中那些“狼狈”休整的汉军骑兵，以及地面上“无意”间洒落的粟米和丢弃的杂物时，眼中露出了贪婪和兴奋的光芒。 一名斥候迅速打马回转，显然是去报信了。 不久，大地开始传来沉闷而密集的震动。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出现在河谷入口处，粗略看去，竟有近三千之众，远超霍昭的风雷骑！ 为首一员匈奴大将，身材魁梧，披着狼皮大氅，手持一柄巨大的弯刀，正是阿月感知中那股“像受伤野猪”般凶悍的气息——左大都尉沮渠狐。 沮渠狐看着河谷中“惊慌失措”、试图上马迎战的汉军，发出一阵得意而残忍的狞笑：“哈哈哈！汉狗！跑不动了吧！焚我粮草，今日便要你们血债血偿！儿郎们，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在他看来，这支汉军已是瓮中之鳖，困兽犹斗而已。 匈奴骑兵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争先恐后地涌入狭窄的河谷入口，向着霍昭那两百人冲杀过去。 霍昭见敌军已大部入彀，眼中寒光一闪，大喝一声：“撤！” 率领两百骑，故作慌乱地向河谷深处“败退”，且战且走，引得匈奴追兵不断深入。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然而，就在匈奴前锋即将追上霍昭“败退”的队伍时，异变发生了。 那股阿月之前感知到的、“藏在阴影里的毒蛇”般冰冷的气息，突然动了！ 并非冲向河谷，而是……径直朝着阿月所在的高地方向，射出了一支极其刁钻、迅捷无声的冷箭！ 目标，并非霍昭，而是那个在高处观察的碧衣身影！ 这支箭，角度诡异，速度惊人，仿佛早已算准了阿月的位置！ “小心！”时刻关注着战场，也分神留意着阿月的霍昭，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就凭借战场直觉感觉到了危险，厉声大喝，同时猛地一勒“踏雪”，想要回身救援，但距离太远，已然不及！ 阿月在箭矢破空的瞬间，也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寒意！ 那是她被狼群养大所锤炼出的、对危险的极致本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一个绝非人类常规能够做出的、如同灵狼般敏捷而诡异的侧翻，向旁边扑倒！ “嗤——！” 箭矢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凌厉的劲风割断了几根发丝，甚至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最终，箭矢深深钉入了她刚才伏卧的岩石上，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阿月惊魂未定，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匈奴军阵后方，一名身着普通匈奴皮甲、身形瘦削、面容隐在阴影中的骑士，正缓缓收起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弓，冰冷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空间，与她对视了一瞬。 那人，就是“毒蛇”！ 而这一箭，虽然未能命中，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阿月为了躲避箭矢，身形暴露！ 虽然她迅速重新隐藏，但那个位置，已经被冲在前面的部分匈奴骑兵注意到！ “那里还有人！” “是那个汉人女巫！抓住她！” 若不是她，粮草怎会被焚！” 一部分杀红了眼的匈奴骑兵，竟然脱离了追击霍昭的主队，嚎叫着向阿月所在的高地冲来！ 在他们简单的思维里，这个能引狼、能寻路、能“施法”的汉人女子，是比霍昭更可恨、更诡异的存在！ 阿月瞬间陷入了险境！ 她所在的高地并非绝壁，匈奴骑兵完全可以策马冲上来！ 而她身边，只有寥寥数名负责保护她的霍昭亲卫！ “保护阿月姑娘！”亲卫队长目眦欲裂，拔刀怒吼，率领几名士卒结阵挡在坡前。 霍昭在河谷中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骤停！ 他没想到敌军中竟有如此人物，更没想到阿月会因此成为目标，陷入孤身诱敌的绝险境地！ “兄长！别管我！按计划行事！”阿月清亮而焦急的声音，透过混乱的战场传来。 她看到了霍昭眼中的犹豫和惊怒，她知道，若霍昭此刻回援，整个伏击计划将前功尽弃！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狼性的决绝。 她非但没有向后退缩，反而站起身，抽出霍昭赠予的那柄“破虏”匕首，对着冲上来的匈奴骑兵，发出了一声充满野性与挑衅意味的长啸！ 那啸声，不似人声，更接近于狼王召唤族群、宣示领地时的嚎叫！ 这声长啸，不仅让冲上来的匈奴骑兵一愣，更是清晰地传入了河谷两侧每一个埋伏的风雷骑将士耳中！ 信任的考验，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是救一人，还是歼敌数千 霍昭看着高地上那个单薄却傲然挺立、不惜以身作饵的身影，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破胡”剑，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了最终的命令： “伏兵——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