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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修眼中的震惊比江元还要多，他怔怔地看着蒋州生，眼睛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肌肉隐约在颤抖着。 他不敢置信地哆嗦着嘴唇，激动开口，“真的吗” 蒋州生轻点了点头，“请进吧。” 江元抿了抿唇，目光微敛，收了情绪进了屋内。 她看着祁星枝端坐在厨房望着门口的方向，南星则是垂着头看着地面。 祁远修艰难抬起脚步向着餐桌走去，他看着那张相似的侧颜，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失去了焦距，灵魂已经随着那逝去的爱人飘向了无尽的深渊，走近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胸口的钝痛，就像无数把刀同时刺入，让他越来越痛。 祁星枝直接从椅子上跳下，跑向祁远修，“爸爸！” 祁远修垂眼遮住了那抹痛楚，将她抱起，语气轻柔，“这是姐姐给你扎的辫子吗” “嗯！姐姐扎的。” 她的眼睛亮如白昼，清脆的声音直抵着他心灵深处。 江元在旁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坐在了餐桌上紧挨着南星。 祁远修将祁星枝轻轻放在椅子上，眼睛静静凝着南星，那抹悲伤和疼痛又开始肆意蔓延，眼中的雾气再次浮出。 蒋州生将一副碗筷放在他身前。 他轻轻吐了句谢谢。 南星紧闭了一下眼睛后又抬眼望着他，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表情冷漠而淡然，语气平静。 “我让你进来不是想见你，是枝枝饿了，她想让你陪她一起吃饭。”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祁远修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眼中疯狂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仿佛又回到了上次宴会初见时的场景，那熟悉的人又出现在眼前。 “我不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告诉我，你想见的人已经死了。” 她面若寒冰，目光犀利，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祁远修被她的话惊到，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弥漫在钻心的痛楚里。 祁星枝看着他的眼泪，小脸拧在一起，下一秒就要叫喊出声，蒋州生大步向前抱起她，柔声哄着她。 “枝枝乖，我们去后院玩一会。” 等二人消失在眼前后，南星又冷静开口。 “你既然已经有了女儿，就该好好照顾她，你让这么小的孩子饿着肚子陪你坐飞机来这么远的地方，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羞愧如同一股寒流，从头顶直冲到脚底，让祁远修无地自容，他微微张口想解释。 “不是，是因为..” 南星眉间紧紧蹙起，厉声开口打断，“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你该把自己的女儿照顾好，而不是带着她去怀念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江元在她身边看着越来越平静的她，她的理智冷淡化成匕首，狠狠刺痛着她。 她从没想过南星会是这种反应，她一直以为她还是个小孩子，任性无理。 她害怕她不能接受事实，从而歇斯底里，将他轰出去，最后在祁远修的言语中接受他，她害怕因为血缘关系让她回到亲生父亲身边，更害怕顾欢这么多年受的委屈被抹的一干二净，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顾欢悲痛欲绝的伤心模样。 可是她却忘了南星是她一手养大的，从13岁开始，小到穿衣打扮，大到人情世故，每件事都是她一点点教给她。 南星人生的重大时刻全是她陪在她身边，她像母亲，更像朋友，她养她的时间很快就要比顾欢还要久了，她的言行举止已经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她和她一样懂得顾欢的痛楚，不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有着自己坚定的想法。 她不知道南星变成现在这样是好是坏，她明明是顾欢的女儿，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仿佛已经成了她真正的母亲，她像是带着自己的女儿去看望已故的朋友那般，在墓地前哭泣的永远是她一人。 她的胸口传出奇异的尖锐疼痛，刀刀划向最深的心口。 南星凝着一言不发的祁远修，眼神开始带着哀怨。 “我有两个母亲，却只有一个爸爸。” “只有生我养我的人才是我的家人，你哪一样都不是。” 江元感到苦涩和欣喜在全身蔓延，她早就该明白南星已经长成了大人，在她18岁祁远修找过来的时候就该告诉她真相，至少不用让她在名流荟萃的场所被几岁的孩子叫妈妈，让她尴尬地无处藏身。 祁远修强压下心中的起伏，缓缓敛去悲痛，带着沙哑的哽咽开口。 “对不起。” 那股洪流般的悲痛涌入南星的心扉，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苦涩。 “如果你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我可以把定位发给你。” “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她想说的话已然了却。 祁远修瞬间感觉心如死灰，眼前的世界仿佛眨眼间坍塌，犹如废墟映入眼帘，所有的景色失去了应有的颜色，整个屋内暗淡无光。 她的脸明明很像她，却和温和细腻的她完全不同，是那么的冷漠无情。 两行清泪滑落在唇边，心中已经枯萎成荒芜之地，了无生机。 江元轻轻叹了口气，带了些语重心长。 “你该好好对你现在的女儿，不要再提起过去的事了。” 祁远修神情呆滞，缓缓开口。 “我和顾欢在苏州相遇，她穿着一身旗袍撑着油纸伞，像朵玉兰花降落在人世。” “她独自一人旅游，我只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主动提出陪着她。” 南星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她不想听一个男人讲述如何哄骗一个女人甘愿为他生儿育女。 “我只是个学习苏绣技艺的学徒，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他爸爸知道我们的事后极力反对，我一封封书信全都被退回。” 他声音中泛着苦涩，愈发悲痛。 “我攒了很久的路费，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不断辗转才见到了她。” “她不在意我的身份，不在意金钱，愿意和我一起过最清贫的日子，却被他父亲发现我来了青岛，他每天都在派人赶我走。” “是顾欢一直为我求情，他才同意我在青岛留下。” “我租了房子白天打工，晚上约她出来见面，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可是苏州那边来信，我设计的旗袍获了奖。” 南星冷冷开口，“所以你就抛弃了她选择了前程。” 江元在一句一句的回忆中泪水已经遍布全脸，她重重地呼吸平复情绪。 “不是，她陪着我一起去了苏州。” “我越来越忙，她成了我唯一的模特，她陪着我参加比赛，陪着我经历不同的喜怒哀乐。” “是我的原因，让她越来越没安全感，最终提了分手。” “她独自一人收拾了行李回了青岛，我在得空后去找了她，她根本不见我，我以为她不爱我了，回去以后依旧写信，没有被退回，却一封回信都没有。” “后来我去了国外，书信寄的越来越慢，是我放弃了，我想着她可能已经结婚，不会再搭理我，从那以后，我们之间便彻底没了关联。”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