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处置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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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暮色中投下修长阴影，破天荒指尖捻着那卷素笺在明黄龙纹案几上轻叩。北境大捷的捷报还在龙案一角散发着墨香，秦岳在漠北斩杀蛮族首领的壮举已让京城万人空巷，但此刻御座上的帝王眸色却比塞北寒冰更冷三分。 娘娘的安神汤该凉了。贴身内侍王德全捧着鎏金托盘跪在丹墀下，白玉碗里飘着几缕百合香。张贵妃最爱的宁神汤此刻在他看来却像淬毒的鸩酒，尤其是瞥见帝王指缝间露出的素笺一角——那熟悉的簪花小楷曾让多少个夜晚的养心殿暖帐生春。 破天荒忽然嗤笑出声，将密信掷在案上。苏凌呈来的卷宗在龙案左侧堆成小山，从张贵妃胞弟私贩军械的账册，到她与岭南藩王密会的暗语记录，甚至连去年重阳宫宴上她给母家传递消息的袖中密信都被一一复原。最刺眼的是墨先生今早送来的蜡丸，里面那枚刻着岭南节度使司的鎏金令牌，与张贵妃妆奁里那枚据说是先帝赏赐的令牌分毫不差。 摆驾长乐宫。帝王起身时玄色十二章纹龙袍扫过金砖地面，带起一阵寒意。王德全瞥见他腰悬的鱼袋里露出半截虎符，那是调遣禁军的信物，心尖猛地一颤——陛下今日要动真格了。 长乐宫的暖阁里，张贵妃正歪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由宫女伺候着抚摸微隆的小腹。云鬓间斜插的南海珠钗随她的动作轻颤，映得锦绣屏风上的百子图都黯然失色。听到殿外传来的环佩叮当，她连忙整了整绣着缠枝莲纹的宫装，脸上堆起惯常的娇柔笑容。 陛下万福金安。她盈盈下拜时，故意让宽大的衣袖扫过隆起的小腹。太医确诊有孕的脉案刚呈上去三日，兄长从岭南送来的密信还藏在发髻金簪里，只待今夜子时交给心腹送出宫去。 破天荒径直走向主位坐下，目光像淬毒的冰锥刺在她小腹上。殿内的宫娥内侍都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垂首屏息，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格外清晰。王德全捧着空托盘退到殿角，瞥见苏凌带着四名羽林卫守在殿外，明晃晃的刀鞘在廊下灯笼映照下泛着冷光。 爱妃可知罪帝王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张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强作镇定地抚着鬓角：臣妾不知陛下何意，莫非是臣妾哪里伺候不周惹陛下烦心了 破天荒突然将一叠卷宗掷在她面前，私贩军械的账册、与藩王往来的密信、甚至连她收买太医院判伪造孕脉的证词都赫然在列。最致命的是那封墨先生的密信，绢帛上用胭脂写着待吾儿诞下，岭南十万铁骑可助兄长清君侧的字样，墨迹犹新仿佛刚写就不久。 这...这不是臣妾写的！张贵妃的声音陡然尖锐，她扑过去想撕碎密信，却被帝王一脚踹翻在地。鎏金步摇从云鬓间散落，滚到王德全脚边时珠串崩裂，圆润的东珠在金砖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苏凌带着两名女官疾步而入，手中捧着的银盆里盛着半枚沾血的药囊。启禀陛下，太医院院判已招供，此乃藏红花混着麝香制成的堕胎药，是贵妃娘娘命人给怀孕的刘才人送去的。女官将药囊举到张贵妃面前，浓烈的药味让她瞬间面如死灰。 假孕欺君，勾结藩王，谋害皇嗣。破天荒缓缓起身，明黄龙袍在烛火下流淌着冷光，张爱妃，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张贵妃突然疯了似的扑向龙座，被羽林卫死死按住。陛下饶命！臣妾是被冤枉的！兄长他...话未说完就被王德全用锦帕堵住了嘴。她拼命摇头，泪水混着胭脂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往日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只剩下恐惧与绝望。 破天荒的目光落在她依旧隆起的小腹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所有人都在等待帝王的最终裁决。岭南藩王手握十万兵权，此刻若处死怀孕的贵妃，无异于逼反藩镇；可若轻轻放过，皇家颜面何在北境大捷换来的威慑力又将荡然无存。 传朕旨意。帝王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张贵妃德行有亏，着废黜封号打入冷宫。念其曾侍奉朕左右，保留贵妃份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栗的宫人们，即日起，后宫凡涉前朝政务者，斩立决。 张贵妃被拖出去时突然挣脱束缚，嘶哑的哭喊穿透雕花窗棂：破天荒！你不得好死！破天荒父兄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声音在冷宫方向渐渐消散，像被寒风吹散的一缕青烟。 王德全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瞥见帝王正凝视着那封伪造的密信。烛火在素笺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将岭南十万铁骑几个字照得忽明忽暗。墨先生说的没错，处置张贵妃从来不是目的，真正的棋局从北境大捷那一刻，就已经摆向了烟雨朦胧的江南。 三更梆子响过，冷宫方向传来隐约的哭嚎。破天荒站在丹陛上望着南方星空，那里的紫微垣南斗六星正被乌云遮蔽。他轻轻抚摸着腰间虎符，秦岳在漠北的胜利为他赢得了整军备战的时间，而张贵妃的倒台，不过是南巡前清理后院的第一步。 王德全。 奴才在。 传令墨先生，三日后朝会商议南巡事宜。帝王的声音消失在夜风里，告诉秦岳，让他把蛮族降兵整编好，朕有用。 月华如水漫过紫禁城，冷宫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张贵妃盯着铜镜里苍白憔悴的面容，突然抓起妆台上的金簪狠狠刺向小腹——那里平坦如初，根本没有什么龙裔。胭脂混着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杏花微雨时，帝王为她簪在鬓边的那朵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