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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陈宿今天不让陈苗跟着了，他自己去找到南方的商队。 “小爹，等一下，我要在信里再加一句话，”陈苗对陈宿招招手，趴他耳边说了一番，“麻烦他们两位帮忙找找能做织机的工匠，我们愿意高价请人来我们家做几台织机。另外要是有愿意搬到兴元府的织工，我们也需要。” 陈宿点点头，对郑云起拱拱手，“郑少爷，可否借笔墨一用。” 郑云起放下手里的茶，起身抬了手，“书房请吧。” 上次陈苗住在将军府的那段时间，祁东岳说过将军府的书很多，让她想看自己去拿。上次她自己带了书就没去，今天想跟着郑云起这个主人参观一下。 将军府有两个书房，一个是祁东岳的小书房，那里重兵把守，闲人免进；一个是祁西岭和郑云起共用的大书房，是一个院子改的书房，这个书房里几面书架短短的几个月都塞满了祁东岳从各处找来的书籍。 郑云起带叔侄俩到了大书房。 园中种了松柏，树下摆了一张大大的木榻，榻上放置了一张琴桌，一张琴放在桌子上，它的主人一大清早才抚过琴。 桌子的木料看起来呈紫黑色，陈苗不懂这是什么木材，就是这张琴桌的看起来做工就很用心，雕花精致。 敞亮的门廊处有一尊香炉，香烟袅袅，香味似有若无，很是好闻。 光，斜斜地穿过雕花槅扇，在博古架上的青瓷瓶身洇开半片柔黄；风，吹起竹帘，日影落在竹帘上，帘上的虫鱼花鸟便似被注入了活气。有遗漏的日光落在一尘不染的木板上，便被反射成了柔和了琥珀色，隐没在在满墙书卷里。 墙角花几上还有官窑烧制的瓷盆，一米见高的奇形钟乳石立在盆中，一丛菖蒲，零星的苔藓，盆中有清水，还能见到拇指大小的红色鱼儿在游动。 绕过一群仙鹤在祥云中遨游图屏风，两张书案分置两边。案头笔架上挂着各种大小的毛笔，桌面雕刻了抬着荷叶的童子和半截松枝的镇纸压着铺开的宣纸，另一半刻了松下童子和仙鹤的镇纸歪躺在另一张光秃秃的桌案上，两块镇纸显然是一对。砚台里还有未干的磨痕，估计主人早上用过。 郑云起让侍墨去另一张书案上磨墨铺纸给陈宿用。 “小哥，我自己来便可。”陈宿说。 侍墨没听到郑云起的吩咐，退了出去。 “云起哥，我能看看这些书吗”陈苗到古代这么些年了，除了书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家里有这么多藏书的，而且不少书架上堆叠的是竹简，这些可都是古董，也许还有失传了的典籍。 郑云起让她随意，马上要到上课的时间了，他也要准备迎接先生。 老举人辰正准时踏进书房。一进来就看到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丫头抱着一卷竹简看的忘乎所以，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少年趴在祁西岭的书案上写字。 “先生。”郑云起在老举人进门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五步远的时候就弯腰向他行礼。 陈宿听到郑云起的声音，立刻放下笔，抬头朝门口张望，正好和老举人对上了眼。他赶紧走出桌案后，深深对着老举人一拱手行礼。 老举人点点头，将自己带来的书放在他坐的床榻上，“入座吧。” 两人坐下，陈宿这会儿不知道自己是继续在这里写信呢，还是拿出去写。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声。 下人默默给老举人上了茶，又悄悄的退出去。 “今天我们继续讲《大学》。”老举人呷了一口茶，捧着书缓步走向中间，“诗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缗蛮黄鸟，止于丘隅。便有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百姓知道向往京畿所在，鸟儿知道栖与山岗。诸位从学，可曾想过效忠于何等的君王” 老举人洋洋洒洒例举了十数位在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有如饶舜禹汤般怜悯苍生的圣君，在他们的治下天下大和，百姓无事；也有像商纣王般暴力昏聩之主，使得八百诸侯揭竿而起，殷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还有始皇帝这样同为暴君，却横扫六合，做到了天下归一；又有汉武帝那般有雄才大略的君王，开疆扩土奠定汉人永世基业…… 从这些君王，他又引申出在这些君王身边的臣子，这些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朝臣，又是如何翻云覆雨，或是帝国更强盛，或是君死国破。 老举人说的是跌宕起伏，陈宿是听的如痴如醉，一不小心就蹭课蹭到了午时。 老举人收起书，将杯中的冷茶吃掉，干哑的嗓子这才听起来舒缓了许多，“下课吧。” 郑云起和陈宿都站了起来恭敬的送老举人离开。 同样被老举人的讲课吸引的陈苗，也恭恭敬敬的像陈宿两人那样恭送老举人离开。 书房安静了好一会儿，陈苗把书简放回原位，噔噔噔跑向陈宿，“小爹，你信写到哪儿了今天要是还遇不到商队，我们要先回家吗” “快快快，阿苗，你帮我磨墨，我现在就写。”陈宿一拍脑门，难得听到一堂高质量的课程，让陈宿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耽误了。 陈苗连忙把衣袖叠上去，捏住墨条滴上两滴水就开始磨墨。 陈宿把自己记的课堂笔记整理好放到一旁，把写了一半的信找出来，提笔沾墨，快速把陈苗要添加的内容写好。重新把两封信封好，才放下笔，揉揉酸疼的手腕。 “阿苗，你留在将军府，我这就去找商队。郑少爷，我们叔侄俩人还要再打扰将军府半日。”陈宿叮嘱完陈苗，就朝郑云起掰了一下。 “信既然写好了就交给福叔吧，能随府中的书信一同让驿站送出去。”郑云起淡淡的开口，解了叔侄俩之围。 叔侄俩都惊喜的小声哦了一声，窃喜后赶紧朝郑云起道谢。 这时侍墨进来请他们去饭厅用饭。 “哎呀，我忘了喂兔子！”陈苗捏着小拳头小弧度的上下摆了几下，就要往厨房方向去。 “阿苗姑娘放心，福叔已经让马奴找了兔子的牧草，喂过了。”侍墨立刻给了阿苗一颗定心丸。 陈苗对这些贴心的古代世家的奴仆们，真的是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