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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东岳跟陈苗说的正是关于她那十口水塘该怎么分配。 郑云起和祁西岭竖着耳朵，仔细听大哥的安排。 陈苗也是边听边点头，她心中的一些想法与祁东岳不谋而合，于是不用祁东岳怎么说服，她就要点头答应。 “等等！”郑云起连忙出声阻止，“大表哥，挖那十口水塘和灌溉井，前前后后花了几万两，若是水都是军户田用了，我自是愿意。大表哥，不若你将怎么分水的事情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吧。”说着，郑云起偷偷踢了祁西岭一脚，让他赶紧帮着说话。 祁西岭是不看田庄的账簿的，但是兄弟给他递了眼色，事情很严重，必须要站兄弟这边。于是他也对着祁东岳发动攻势，“大哥，就让我们自己处理吧。阿苗，你也想让我们自己处理的，对不对” 陈苗当然知道田庄整个灌溉系统花了多少钱，自己没向郑云起讨要些拖欠的分红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但是天灾面前，钱财还是应该靠边站的。 “陈苗，田庄是我们三人的，如何分配也应该我们三人商议，你不能擅做主张。”郑云起见陈苗竟然犹豫，不高兴的提醒她。 “你不是说田庄的事情都有我做主吗”陈苗嘟囔了一句，问道：“那云起哥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祁家两兄弟也看向郑云起，打算听听看他怎么说。 “卖水。”郑云起两手一摊，语气理所当然的道：“小爷前前后后投进去多少银子，总不能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升斗小民，就让小爷的银子打了水漂吧” “不行！”他的话音刚落，陈苗和祁家两兄弟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声音又急又响。 郑云起的脸瞬间也不高兴起来，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陈苗跳下圈椅，站到郑云起面前，仰着头，眉头宁得紧紧的，急切的说：“郑云起，我绝不同意你在天灾的时候发国难财！世道本就艰辛，又逢旱灾，多少良田今年注定颗粒无收，这个时候老百姓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你怎么还能想着赚他们的钱呢” 就连郑云起的铁杆加无脑吹兄弟郑云起也在一旁拼命点头，“是啊云起，你怎么能想着在这个时候卖水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生病了，说胡话了对不对”说着他还摸摸郑云起的额头，煞有其事的说：“大哥，我摸着云起有点发烧，你就当他什么也没说好了。” 祁东岳没说话，脸色有一些深沉，盯着郑云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 祁西岭心里着急，赶紧摇着郑云起的胳膊提醒他，“你快说啊，你不是这样想的。” “大表哥，我就是想卖水。”郑云起用力拽也拽不出被祁西岭抓住的胳膊，只能被他拽的站不稳。终于，他坚定的说出这句话后，祁西岭松手了，转去抱祁东岳的胳膊，他还想伸手捂住祁东岳的耳朵，让他听不到郑云起泯灭人性的话，被祁东岳怒目一瞪给瞪老实了。 “大表哥，”郑云起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袖子，对着祁东岳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按照陈苗的计算，留够两口塘的水，配合灌溉井，田庄是完全够用了。再给军户田三口塘的水，冬麦是能保证的，番薯缺水也能收上五六成，也算够用。我们要分给百姓用的，就是只是剩下的五口塘了。” 祁东岳点头，表示没错。 “我想，那些富绅豪族家都是几世几代的累积，就算他们家中有余粮也会怕旱灾中颗粒无收吧不如就卖一些水给他们。”说着郑云起皱了一下眉，“至于那些百姓，留些水够他们活口即可，要是让他们的地里都能浇上水，就是把十口塘都送出去也无济于事。” 听他这么说好像也可行，陈苗正要问他是打算卖多少水，卖什么价。 只听帐外有人喊：“报，将军，知府大人请四爷、表少爷和陈姑娘移步府衙，有事相商。” 陈苗三人目光齐刷刷汇集到祁东岳身上。祁西岭和郑云起倒是不怕兴元府的知府，且不说祁东岳是此地的守将，就是祈父是御史，郑父是鸿胪寺少卿，一个五品官，一个从四品。他一个小小的知府没事还是不会招惹京官的，反而会给一些脸面。陈苗也不怕知府，她现在跟祁西岭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非他们会推她出去顶锅。等会儿见到知府，自己尽量不开口好了。 “且让他们三人梳洗一番，再去请白副将来。”祁东岳命令道。 “是。”帐外应声响起，随即脚步声踏踏。 片刻功夫，有人送了三盆清水进来，千骑和侍墨也进来伺候自家爷梳洗；有人去请白慕善。 趁着这片刻儿的功夫，祁东岳抬眼看向郑云起，长话短说：“听着，云起，知府叫你们去说的应该就是你们田庄水塘的事。你说的法子可行，但你需时刻牢记，眼下天灾当头，要以百姓为重，切莫断人生路。” 郑云起自是应下。他与大表哥虽没有与西岭那么亲，但是他也跟祁西岭一样崇拜这位年少便上战场立下军功的大表哥，对他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听从的。 军中的水也是珍贵的，送来的三盆水只有浅浅的一层，只能沾湿帕子擦一把脸。 祁西岭自己挽了袖子，自己搓帕子擦脸。站在一边的千骑就在祁东岳的示意下，给陈苗把帕子拧干。 白慕善到的时候，三人刚整理好。 “善之，你同他们一同去府衙，帮我盯着他们俩，别让他们胡闹。”祁东岳笑着拍拍白慕善的肩。 白慕善甩开肩，似笑非笑的看着祁西岭两人，“这俩小子可不好看住。阿苗，你可要帮着慕善哥盯着他们。” “啊！”陈苗勾着食指指指自己，她何德何能有本事管住他们啊 “哈哈哈，去吧。”祁东岳坐回桌案后，目送他们四人出了营帐。 到了府衙，自有衙役带着他们穿过仪门。经过戒石坊的时候，石坊下面跪了几十人，穿着打了补丁的短打，身上有数道血痕，显然受过刑了。 “哎呀，污了公子姑娘的眼。快请入内，大人和各位老爷都在等您们。”衙役笑着邀请四人入内。 白慕善笑而不语，不急不缓的跟在三人后面。 一众人相互见礼，和气团团的样子。 等入座的时候就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安排陈苗。 知府是东道，即使官职不高，但坐在左首；祁西岭是从六品的副团练使，他坐在右首，这个副团练使只是个表彰祁西岭攻下宝斜道的英勇，元和帝甚至还认为是祁东岳给他弟弟揽功劳，所以大笔一挥给了个副团练使的虚职，看看两兄弟自己会不会斗起来。 白慕善和郑云起都是正经考出来的秀才，比堂内的一众富绅捐官得来的虚职要尊贵，所以左下首和右下首肯定就是他俩的。剩下的位置就让那些富绅自己看着坐，座位不够坐，就有衙役多搬了几张摆下。 然后，就陈苗一个孩子站在堂中央，大眼睛看看白慕善看看郑云起，自己要不站到他俩哪个后面算了。 “这里再添把椅子。”祁西岭干脆指指他跟郑云起中间的位置，让衙役把椅子放在这里。 知府笑着摸着自己的胡子，“陈姑娘既然是和祁团练使与郑公子是至交好友，一同经营田庄，今日自然坐一边好些。陈姑娘不要见怪，是本府安排不周。” 陈苗像是跟祁东岳他们行礼一样，抱拳弯腰，口中称谢。 知府愣了一下。按照礼仪，陈苗只是一个民女，在官员面前回话是要下跪的，她已经斩了祁西岭他们的光，没有下跪磕头，没想到连道谢也跟男子一般。 “大人，阿苗家中父亲叔父都是秀才，叔父现在府学进读，家中对她学业颇为用心。若是男孩儿，怕是小小年纪就能考童生了。将军也经常夸赞阿苗聪慧，让我们四少爷要跟着阿苗多学学。”白慕善见知府的面色有些不愉，就简单的介绍了下陈苗，顺便提醒他，陈苗在祁东岳这里是有些脸面的。 知府果然又扬起了笑，请陈苗在新添置的椅子坐下后，宣布进入正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