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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找我们。”祁西岭莽莽的冲进祁东岳的大帐，帐内还有白慕善。他冲到桌案前就要拿茶壶往嘴里灌水，“可累死小爷了。大哥，阿苗说给军户田三口塘的水，够保证冬小麦能收些上来了。” “是吗”祁东岳伸手先拿起了茶壶，缓慢的往自己面前的茶杯倒茶。 祁西岭赶紧拿了一个杯子推给祁东岳，让他也给自己倒点茶水。 “想喝茶”祁东岳放下茶壶，终于抬眼。他有一双跟祁西岭一样的凤目，他是内双，微眯起眼睛的时候显得锐利，“都站好了。你，也去站一起。” 祁西岭眼睛睁的大大的，眨眨眼，见大哥不是开玩笑，哦了一声，慢吞吞的向他指的地方站去。 正要找把椅子坐下的郑云起顿了一下，乖乖的站到了离桌案还有一米距离的位置。 陈苗下意识的挨着郑云起立正站好。 三个人从右开始，由高到低，站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敬义，我那里还有一堆公文要看，先走了。”白慕善笑着拍了拍祁西岭的肩膀，摇着扇子离开了祁东岳的军帐。 三人站了不知道多久，祁东岳只管看自己手中的书，都没有搭理他们。 “你又做什么”郑云起嘴唇微动，用气音问祁西岭。 祁西岭也用气音回道：“没有啊，我今天可忙了。是不是你惹大哥生气了。” 陈苗只听站在旁边的两兄弟嗯嗯嗯，呲呲呲，旁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两个人越聊越激动，连祁东岳放下书注视他们许久都没察觉。 看着祁东岳越来越黑的脸色，陈苗硬着头皮，像小学生一样，缓缓举起了右手，“祁，祁大哥，你找我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还是有点忙的。”她不想陪着两个小学鸡罚站。 身边两个斗嘴的兄弟俩瞬间住嘴，齐刷刷的看向陈苗，又看向目光不善的大哥。 祁东岳瞪了两个弟弟一眼，目光转向陈苗的时候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听说阿苗春日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今夏会有大旱，让田庄早早做了准备。”说着他的走到陈苗面前，弯腰拍拍她的头，“阿苗果然聪明伶俐，小小年纪既有远见又有魄力，未雨绸缪，祁大哥对你可是刮目相看。” 陈苗被夸的心花怒放，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牙花子露的太多。 还是个孩子啊。祁东岳又摸摸她的头，“你先去坐着，我还有话要跟他俩说。” “好。”陈苗冲着还要罚站的两兄弟眨眨眼，在右边的一排椅子挑了个位置坐下。 两兄弟一个羡慕，一个眼红的看陈苗能坐下。 郑云起踢了祁西岭一下。 祁西岭立马可怜巴巴的望向祁东岳，“大哥，我知道错了。” 祁东岳立刻撇开脸，不去看弟弟的小狗眼，“错哪里了” 祁西岭想想最近自己都做了什么，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但是他有应对大哥的经验，一拍胸，仰着头肯定的说：“大哥，不管我错哪里了，都是我的错。你看是要打军棍还是罚跑操” 就知道这小子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军棍跑操都跑不了，我桌上有两本书，你拿去抄一遍，明日我要看。” 听到要抄书，祁西岭面色大变，赶紧去桌案上找祁东岳说的两本书。“大哥！这么厚！我要抄到明年也抄不完！” “是吗那就把府中有的经史子集都抄一遍，抄到明年。你去那边站好。”祁东岳轻斥祁西岭后，拍了一下郑云起的肩，道：“先生说你最近课业稳扎，我这里得了一块砚台，走时你记得带走。” 郑云起拱手道谢，觑了一眼在挤眉弄眼的祁西岭。看来他们三人真正惹到祁东岳的还是祁西岭，跟另外两人无关，郑云起便开口问道：“大表哥，可是出了什么事是西岭又惹祸了吗” 祁西岭两眼恨不能瞪的郑云起身上烧出两个洞来，“胡说！我可忙了，才没有闯祸！我看是你在府学闯祸了吧嘿嘿，不会是府学要把你退学吧我可听说你在那什么老子的课上把先生驳倒了！” 闭嘴吧你！郑云起冲祁西岭龇了一下牙，很快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 祁东岳没好气的又瞪祁西岭，“你有云起一半的学识，我就不用找人盯着你读书了。站好了。” 陈苗眼角余光瞥见祁东岳胸腔明显起伏了一下，估计是被不爱学习的祁西岭气到了。 等祁西岭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祁东岳才重新敛了神色，和颜悦色地转向郑云起，语气平和的询问：“今日抢水之事你怎么看” “此事不宜将军府出面。此事说到底是地方民政，将军府出面容易落人口实。”郑云起一身文人的清贵气质，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一五一十道来：“但田庄又是西岭与我、陈苗三人经营的，总不能任由官府欺上门强征。我便先让管事稳住对方，不让冲突闹大，同时立刻派人请了陈苗出面，目前田庄所有的事务都是听她决策，我与西岭从不插手，让她出面名正言顺。西岭则是去慕善哥那里拿了军中的征水手书，下达文书的日子早上那么几日，到时候与褒城县令讨说法也能有依据。随后便让西岭带人候在田庄外，若是陈苗带着田庄的人与抢水之人起了冲突，西岭便可带着几个卸甲的军士过去助力陈苗，也能阻止冲突扩大。” 说道这里郑云起的脸上多了一丝玩味，“我特意翻阅过褒城县令罗文镜的考绩，又打听过此人的风评。不难看出此人自大，贪财。对上阿谀奉承，对百姓诛求无厌，与城中的富绅安通取款，沆瀣一气，褒城百姓颇有怨言。他又怎么会替百姓出头来田庄抢水多半是拿了那些豪族的好处，帮他忙保住收成；又想趁机看看田庄跟将军府的联系深不深，他能不能再从田庄也拿一份好处。” “云起考虑的很是周到，来，坐下，再跟我说说你还做了什么安排。”祁东岳很是满意郑云起的回答，招呼他坐下，让他继续说下去。 “大表哥，据我所知，边关的豪族与京城的豪族不同。他们不光会养一些会武的家丁护院，还添置了不少弓箭刀剑。尤其是褒城这种靠近关隘的城镇，那些豪族胆子更大，暗地里还敢从金国那边私贩兵甲！”十四岁的郑云起还是年少，少年的锋芒自然藏不住，他的语气带了些小得意，“朝廷虽不禁民间私藏弓箭刀剑，但是兵甲弓矛具不可私有，我便提醒西岭，若是抢水的人中有穿甲胄的，便可以造反将人抓拿。” 紧接着祁东岳便问：“抓拿后呢” “送官查办。”郑云起理所当然的回答。 “西岭将人送到我这里了。”祁东岳风轻云淡的说出了今日为什么要罚他们三人站的原因了。 陈苗心中大呼冤枉，她这纯属无妄之灾，被郑云起利用当了前锋不说，还被冒事的祁西岭连累。 “我的手下抓了人不送到军营审问，难道要送去府衙”祁西岭有些心虚的问。 郑云起冲过去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他指着祁西岭的鼻子，语速又快又急：“蠢！让陈苗先出头，就是为了把这事撇清楚，不想跟兴元军扯在一起！你个大傻子把人送到大表哥这里，生怕别人抓不到大表哥的把柄吗朝堂上的那些文官早就看武将不顺眼，到时候有人借题发挥，参大表哥一本干预民政，大表哥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了！” 祁西岭被吓的脸有些发白，他立刻转身就要出去把那些麻烦找出来扔出军营。 “站住！”祁东岳喝止住祁西岭，“你要去何处” “我把那些人舌头割了扔出去，看谁还能利用这些人给你泼脏水！”祁西岭急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唉，傻弟弟终究只会这种简单粗暴的处事方式。为将者若做不到深谋远虑，只会凭着一腔热血往前冲，带着将士们猛打猛冲，在战场上无疑是送死。 祁东岳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祁西岭即着急又气咻咻的脸上。十四岁，年轻气盛，横冲直撞在所难免，像云起一样能思虑周全的是少数，西岭还是读书少，追根究底还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好好教导他，对不起他。这样想着他语气缓了缓，少了几分训斥，多了几分耐心：“西岭，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这半年你在营中也学的差不多了，从明日起继续回书房研习兵书，四书五经虽不用你如云起一样倒背如流，但也得沉下心熟读，书中自有教你做人做事的道理，西岭，大哥希望你能成为一代名将，守护我大梁的万里河山。” 祁西岭不情不愿的应是，但心里还是担心自己给大哥惹的麻烦，赶紧问：“那，现在怎么办” 祁东岳挥手，让祁西岭也坐下了，“人已经送去府衙了，谋反不是小事，府衙也请了驻军协助去那些富绅家中搜查谋反证据。阿苗，倒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议。” 陈苗爽快的说：“祁大哥，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定当尽力，做不到的我也不会逞强。” “你叫我一声大哥，我自是不会让你吃亏，且是与你商议，一切以你的利益为先。”祁东岳说的坦荡。 “那祁大哥你说吧。”陈苗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