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流与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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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记、宝盛号初步达成意向后，沈清弦并未松懈。她深知，意向只是口头承诺，真正的考验在于后续的稳定交付。她一边督促张老板娘抓紧利用现有库存，尝试调配“醉芙蓉”的衍生色号和新款口脂，一边耐心等待正式契约的签订。 然而，几天后，赵文启却带来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沈姑娘，”赵文启面色有些凝重，“陈记那边……出了点岔子。” 原来，陈明德回去后，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让“丽人坊”的东家知道了“香粉斋”即将获得上等花瓣供应的事。“丽人坊”背靠京兆尹的小舅子，势力不小，暗中向陈记施压，要求陈记优先保证“丽人坊”的供应，否则便要寻衅滋事。陈明德虽不愿得罪安王府这条线，但更怕“丽人坊”的地头蛇手段，此刻正左右为难，契约之事便拖延了下来。 “宝盛号那边倒无大碍，孙福是个明白人，知道与王府扯上关系的好处，答应会按约定供应珍珠粉。”赵文启补充道，“只是这花瓣……乃是胭脂膏粉的基础，若被卡住，恐怕……” 沈清弦心中了然。这是“丽人坊”的又一次出手，而且打在了七寸上。她沉吟片刻，问道：“赵先生，陈记除了供应‘内织造’，可还有其他大的固定客户或者说，陈记自身，可有什幺软肋” 赵文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沈姑娘遇事不慌，直指核心。“陈记最大的依仗便是‘内织造’的订单，但宫内采办量虽大，要求也极其苛刻，结算周期长，陈记其实需要稳定的民间大客户来维持现金流。至于软肋……陈明德此人，颇好名声，一心想挤进京城顶尖商贾的圈子，最忌被人看作言而无信之辈。” “名声……现金流……”沈清弦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中飞快运转。硬碰硬显然不明智，她需要一种更巧妙的方式，既能让陈明德看到与“香粉斋”合作的长远利益大于得罪“丽人坊”的风险，又能暂时解决眼前的原料危机。 “赵先生，可否再帮我一个忙”沈清弦抬起头，目光清亮，“我想亲眼去看看陈记的花圃。不必惊动陈东家，只需远远观察即可。” 赵文启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答应安排。 次日清晨，天色微熹，沈清弦便在赵文启的指引下，来到了京郊陈记的花圃附近。成片的花田在晨雾中舒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花农们已经开始忙碌地采摘带露的花朵。 沈清弦凝神静气，暗中催动了“破障”耳钉的能力，目光缓缓扫过整片花田。这一次，她不再聚焦于单一物品，而是尝试感知更大范围的“信息”。 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与片段：【东南角花田，土壤略显板结，影响花卉品质……】【西北区灌溉渠有轻微渗漏……】【部分花株有早期病虫害迹象，尚未蔓延……】 这些信息虽然零碎，却让她对陈记花圃的运营状况有了初步了解。看来，陈记的花圃也并非全无问题。 正当她沉思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花圃边缘一片看似荒废的角落，那里生长着一些野生的、颜色格外深紫的小浆果。“破障”能力自动触发，反馈信息让她心中一动：【野生紫莓，色素饱满，稳定性佳，可用于天然染色，当前世界线应用极少。】 天然染色剂！沈清弦眼睛一亮。这或许是条出路！如果能开发出使用天然植物色素、有别于传统花瓣提取的新式胭脂或口脂，不仅可以暂时规避对陈记花瓣的依赖，甚至可能开创一个新的产品方向！ 她不动声色地采集了一些紫莓样本，小心存入空间。空间那微弱的保鲜作用，正好能保持这些浆果的新鲜。 回到小院，沈清弦立刻投入到实验中。她将紫莓捣碎取汁，尝试与不同的基底油、蜂蜡混合，调试比例，观察颜色和稳定性。同时，她也没有放弃花瓣渠道，而是让张老板娘放出风声，说“香粉斋”正在秘密研制一款前所未有的新品，对花瓣品质要求极高，正在物色最顶尖的合作伙伴，隐隐将了陈记一军——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在挑剔你。 几天后，沈清弦的实验取得了初步成功。她调配出了一种颜色独特、饱和度高且不易褪色的紫莓色口脂，并将其命名为“暮霭紫”。她将样品送给赵文启和几位之前建立良好关系的试用客户反馈，均获得了惊艳的评价。 也就在此时，陈明德坐不住了。一方面，“香粉斋”要研制新品的消息让他担心错失良机；另一方面，他隐约感觉到安王府那边似乎对他拖延契约的行为已有不满（自然是萧执暗中施压的结果）。更重要的是，他派去打听的人回报，“香粉斋”确实在捣鼓些新奇东西，似乎并非虚张声势。 权衡利弊之后，陈明德终于主动找上门来，态度比之前诚恳了许多。 “沈姑娘，前几日实在是琐事缠身，契约之事，我们今日便可定下！”陈明德陪着笑脸，“供应给‘香粉斋’的花瓣，绝对是最好的，价格也好商量！” 沈清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陈东家客气了。合作贵在诚信与及时。既然东家有了决断，那我们便按之前商议的条款签订便是。不过，我还有一个额外的要求。” “姑娘请讲。” “我希望，能定期派人去贵花圃查看花卉长势，并与花农交流种植心得。毕竟，只有源头品质稳定，我们的合作才能长久。”沈清弦提出了这个看似有些越界的要求，实则是想借机将刚才感知到的花圃问题，以“建议”的方式反馈给陈明德，帮他提升品质，从而将双方利益更深地绑定。 陈明德虽觉意外，但觉得这要求并无坏处，反而显得对方专业，便答应下来。 原料危机，终于在沈清弦的连环策略下化解。不仅保住了陈记的供应，还意外开辟了“暮霭紫”这条新产品线，可谓因祸得福。 当晚，沈清弦在灯下记录实验数据时，秦管事悄然来访，送来了萧执那边关于“丽人坊”及其背后靠山的更详细资料。 “王爷让属下转告姑娘，”秦管事语气平静，“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姑娘只管放手去做，王府自有分寸。” 沈清弦接过资料，心中微暖。她知道，萧执一直在暗中关注，并在关键时刻给予了支持。这种支持，已经超出了纯粹的利益计算，带有一丝回护之意。 她将资料收好，轻声道：“请转告王爷，清弦明白，多谢王爷。” 秦管事离开后，沈清弦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弦月。商业上的暗流暂时平息，但她知道，更大的明火或许还在后头。而与萧执之间，那始于利益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一次次的暗流涌动中，悄然点燃了一丝不同于算计的明火。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日市集上，他手臂揽过她腰际时，衣料微凉的触感。 空间里，那份契约散发的温润光芒，似乎又明亮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