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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伟国开始说正事儿。 原来，童伟国以正处级别平调东山县县长，虽然级别没有提升，但是实权却暴涨10倍不止。市委市政府领导、人大内部是有争议的。群团组织的一把手空降一个县担任县长，没有资质，没有地方政绩，很有些突兀。奈何童伟国办事很有手眼，得到了林市长和周书记两位巨头的支持顺利如愿。 那么，童伟国现在面临一件无法回避的事情：审计。 童伟国说，官员审计是岗位调动的一把刀。审计的范围很广，其中最主要的，是财政、财务收支的真实性、合法性和效益性。很多官员高升之前都会和财务来个闭门扫屋，把自己的尾巴弄干净。但是，有的官儿平时颐指气使，不注重细节或者挖的坑太大无法填埋，升迁之后被审计出不少问题的，翻身落马的不在少数…… 郑遐越听越心惊，难道，童理也是个……那啥 童伟国见郑遐神情有异，连忙道，你别担心，我不是那种人。不过，我确实也有个大坑填不过来。 童伟国边喝酒边打开话匣子，事情这样子的： 童伟国在任上和正阳区一个民企老板合作，搞了一个精神病人康复基地和就业中心。 那个老板姓寇，叫寇东溪。他有一个一百亩地的番石榴果园，果园里有地皮，他在果园里创办了一家工厂，叫“东溪纸制品加工厂”。安顿了30多名治疗完毕、等待走入社会的精神残疾人去工厂里做手工、维护果木。当时根据中残联的政策，这叫“农疗”或“工疗”项目，是一种为精神病人回归社会创造条件的公益项目。 所以，正阳区领导牵头，寇东溪来市残联申请经费。 童伟国当时和区政府经过确认，多方考察决定予以扶持，市残联从财政申请到400万专项资金拨给了寇东溪，建了一个康复示范基地，准备把整个果园和工厂办成一个可持续性项目。 这事儿郑遐有过耳闻，当时很轰动，上过电视、报纸，童伟国是项目经办人，还得到了省残联和市政府的表彰。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寇东溪钱一到手就开始变了。找借口把康复的残疾人一个一个清除，不到两年时间，果园里除了一个看大门的是残疾人，其它人都被他用各种手段赶走了。 家属来市残联投诉不断。童伟国派了康复科钱松明和组联科佟为民去交涉，寇东溪最开始还保持客气，找借口糊弄残联领导，到后期干脆不理。残联和正阳区政府的人去了他直接放狗咬人…… 这事儿就一直僵着。 现在好了，童伟国要升任县长，审计人员必定要去现场核对项目。 童伟国懂审计程序，他说，审计人员去项目地绝不是走马观花，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现场核查。他们会：点，清点实物资产，清点人数。看：观察项目情况、环境卫生、康疗设备等。拍：对关键区域、进行拍照或录像，作为审计证据附在工作底稿中。问：询问现场人员关于项目的具体情况。比：将现场看到的情况与项目预算等文件进行比对…… 一套程序做下来，这个市残联鼓吹的、受过省各级政府表彰的示范基地将彻底曝光，400万投资打水漂，自己将要承担主要责任…… 郑遐听明白了。是这个寇东溪阴奉阳违，欺骗残联的经费。 郑遐说：“童理，通过法律手段追回投资行不行” “不行，我找他谈过，这个家伙借口纸制品厂生意不好，说没办法用那么多人。果园效益也不好……其实我们做过调查，他生意一直顺当。他就是嫌弃残疾人工作效率不高，就是想骗钱。” “那，如果这件事解决不好，会对您产生什么影响”郑遐很关切。 童伟国脸色阴沉下来：“不好说呀。海门官场就有上任不到一年就被上级部门调查的，会有很大变数。”童伟国放低了声音，“这叫渎职，造成财政资金流失，不排除会有人借题发挥，说残联领导借机收取好处问题就大了。” 郑遐想问一句，那您究竟有没有收取好处呢想了想，不合适。 两人刚才的好兴致被这件事冲得寡淡无味。 童伟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遐的表情。“小郑，这个事情，你能办么” 郑遐说：“童理，这个寇东溪这样做不地道，必须要矫正才行。” “对！所以我想了，派你去矫正！” 郑遐在部队一直有一种惯性服从思维，听了童伟国的话对那个寇东溪没一丁点儿好感。这家伙就是个刁民嘛！郑遐慨然道：“怎么矫正，童理您说！” 看看，这才是自己命中的贵人！童伟国神情大大地一松。 “小郑，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很好，很好！”童伟国连说了两个“很好”，然后亲自给郑遐倒酒。 “这个寇东溪我后来打听了一下，此人是正阳区乡村一霸，地头蛇，以前是经营走私商品的。有黑社会手段，手下也人多势众，你也要注意安全。你那个……可以和他先讲道理，道理讲不清楚，你看着办。我知道你对付铁拐李、赖海波这些人很有一套……”童伟国轻声道，“我呢，只要结果。你让他老老实实给我恢复示范基地的架子，政府的钱不能打水漂。” 郑遐恍然。这他妈的就是去干脏活呀！能讲道理童伟国早就派人搞定了，自己的嘴皮子可比钱松明、佟为民这两位差多了。 不过，郑副镇长自打在东山岛基层历练以来，对付基层刁民也有了习惯性思维：有时候不来点硬的真没办法办成事！ 何况，现在是自己的直属上级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郑遐平静地道：“童理，您以残联单位的名义向后海镇给我请一段时间的假。我去办。然后，把寇东溪的资料发给我。” 童伟国微微点头：“我给你请假半个月。还有，这件事不能给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童理。” 童伟国端起酒杯和郑遐碰杯：“我敬候佳音。” 把酒干了，童伟国又说：“别蛮干，注意办事的方式方法，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你尽管说。” “知道。” …… 和童伟国吃完饭，郑遐开车回残联宿舍。梁宁宁的别墅装修完毕，但是还没有搬进去住。梁宁宁说，要散甲醛至少三个月，不然对身体有影响。 在残联电梯口郑遐碰到了背着健身包的聋哥钟德利。钟德利看见了郑遐立刻给郑遐一个熊抱。 “郑科，好久没碰到你了。” “聋哥好！” “郑科，欠了你那么多钱，你都不来问我一声，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才攒了2万块，先还给你。”钟德利拉着郑遐上电梯，“你去健身房坐坐，把你的银行账号写给我。” 郑遐说：“您手头紧就别着急着还我，先还小宋他们的吧。” “小宋的我也还，慢慢还。你是你，他是他。”钟德利不容分说拉着郑遐进了电梯。 郑遐只好随他。 “聋哥，小宋还练吗” “练个屁。你不在了他也不练了。这家伙……” …… 到了健身房，郑遐把银行账号发给了钟德利。钟德利盯着郑遐，严肃地道：“郑科，我聋子生平不对人许诺，你救了我女儿，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一定要记得找我。我没有钱，但是，我有命。” 郑遐心念一动，对付寇东溪这种刁民，聋子估计派得上用场。这家伙是专业摔跤手，一个人对付十来个人轻轻松松…… 到时候再说吧！最好不要用上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