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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在东山岛步行街买攀援绳吃了个教训，郑副镇长办事小心多了。他知道，部队那套东西应用到社会上等于蛮干，必须要留意那无处不在的监控。看来，自己的业务素质还要加强。 从梁宁宁的公司开了威驰出来，郑遐首先去采购化妆用品：人造毛发、医用纱布、双面胶、粘合胶水、小剪刀…… 郑遐很忙。 梁宁宁在宾馆开了房，一直等到吃晚饭郑遐才露面。 梁宁宁说，你忙什么呐，好容易回来一趟海门也不晓得好好陪老婆。还有，海门市民政局都双休，你周末才回来休假，这结婚证到底还扯不扯呀。 扯扯！必须扯！郑遐安慰道，我下周请假回海门，专门办这个事好不好 梁宁宁说，你这副镇长回海门还不得闲，什么工作让你这么操心 郑遐嘴里敷衍着，哄着梁宁宁一通温存…… 次日，郑遐驾驶着威驰驶回东山岛。此刻，是该将所有账目逐一清算的时候了。 东山岛的夜晚，环岛公路车辆很少。一个岛三个镇，居民和游客一旦入夜几乎都不流动。只有县城和核心街区灯火辉煌，莺歌燕舞。 郑遐像上次一样，把车停在沿海公路旁边的草坪边。这里前后上千米都没有监控，安全得很。然后信步向中海度假村走去。他要先打探宋崇阳晚上的具体位置，贸然进去他的居处是有风险的。 中海度假村的夜晚是东山县最热闹的所在，多是听潮看海，品“海上升明月”的游客和本地人。餐饮区、烧烤区人流如织。海门人爱夜生活，晚间在沙滩边凭海小酌是东山岛游客的一大乐趣。 郑遐到了度假村没有直接去别墅区，宋崇阳的房子隔着围墙，他知道去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便径直去度假村最豪华、最有档次的西餐咖啡厅。那里是阔人们休闲品茗，看夜景的最佳去处。 现在是晚上9点，夜生活才悄然开始。宋崇阳是老总，终日应酬不断，这个时候有可能不会回别墅睡觉，他如果有应酬要陪客，这个场所最符合他的身份。 郑遐捡了个靠窗能吹海风的位置，叫了一杯蓝山咖啡。 服务员小妹走了过来递上咖啡：“先生，您慢用。” “好的。谢谢。”郑遐礼貌地点点头，很随意地问，“小妹，你们几点打烊” “凌晨3点。” “哎呀，那不是很辛苦” 小妹说：“我们两班倒，还行吧。” “真不容易。”郑遐很共情地感叹一声，说，“那你们宋总不也一样累他这个时候也还上班” 小妹抿嘴一笑：“他是老板，哪里管我们辛苦不辛苦。” 小妹腰肢一扭，走了。 哎，郑遐想叫住小妹来不及。咳，刚才这话术不对，套不出小妹的话。郑遐微微有些懊恼。——该怎样打听宋崇阳的下落呢 郑遐抿了口咖啡，快速地开动脑筋。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9点多了。宋崇阳这屌毛究竟在哪里呢确定他在别墅那别墅一共多少人这可是个问题。万一闯进去碰到一屋子的宾客盈门岂不倒了大霉 远处的沙滩边欢声笑语，郑遐却内心焦虑。想了想，再找个法子试试。 坐了20分钟不到，郑遐把咖啡一饮而尽，去前台买单。 小妹说：“150，承惠。” 郑遐貌似很惊讶：“什么咖啡这么贵星巴克大杯拿铁也才38呀。” 小妹笑道：“先生，您点咖啡的时候没看价格呀。” “真没注意。” “嘻嘻，拿铁是花式咖啡，蓝山咖啡是正宗牙买加纯咖啡，价钱不一样的先生。”小妹笑得有些含蓄，这客人八成是个土包子。 “那不行，你得给我打个折。”郑遐一本正经地道。 “打不了折先生。”小妹依旧抿着嘴笑。 “我是你们宋总的朋友。你打不了折我找他，他在哪儿你告诉我。” 小妹有些不高兴，才150块钱的咖啡居然要打折，宋总的朋友会这么寒碜么一顿法式大餐上万，宋总的朋友眼皮都不眨的。眼前这个客人是不是故意找茬呀 小妹扁着嘴，很有些委屈：“先生，才消费150，您别为难我好么我就是个打工的。” 艾玛，这小妹怎么这么不上道，你告诉我你们宋总在哪里不就完了嘛！郑遐也是烦得很。 一个领班模样的小伙儿看出前台好像有问题，快步走了过来。 小伙儿说：“先生，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郑遐没来得及开口，小妹翻翻白眼，说：“这位客人喝了一杯蓝山咖啡150，嫌贵，想找宋总打折。” 小伙儿一听，眉头皱了皱，说：“先生……您这个，一杯咖啡而已。这也要折扣么我们这里没这个规矩。” 郑遐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耍这种无赖对郑副镇长来说很痛苦。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无赖了。 郑遐执拗地道：“你们宋总在哪儿，我找他要个说法。折扣事小，面子事大。我这人呐有个毛病，就是在路边买个包子都得给我一个折扣。” 好嘛！这家伙分明是来闹事的！ 小伙儿忍了忍，说：”先生，别这样好不好，我们中海度假村是正经的商家，您来消费，我们欢迎，你要不讲道理，那我们只能恕不接待了。“ 说完这话，小伙儿转了转身子，四处打望。郑遐知道，这小伙儿估计在找保安了。——哎，这些人呐，死脑筋…… 可不能等这小子叫保安。郑遐无奈，掏出钱包，拿出两张大红钞票，说：“好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买单！” 小妹板着脸给客人找钱。 郑遐看收银台旁边有个楼梯往二楼，二楼应该是雅室，便拔腿上楼。 年轻小伙儿立刻走到郑遐面前：“先生，请留步，上面是贵宾室。” 郑遐说：“我要上去找宋总。” 小伙儿说：“先生，您如果真认识我们宋总，请别这样打扰，他有客人。您实在要上去，可以先打他手机好不好” 小伙儿心说，哼，我们老板哪里有你这种喝杯咖啡还要打折的朋友，掉价！ 终于套到了宋崇阳的下落，郑遐浑身一松放下心来，笑了笑，郑遐说：“好啊。那我 就不上去了。我回头打他电话。” 郑遐大步走出咖啡厅。 背后隐隐传来小妹的声音：“哼，喝个拿铁充大款，还找宋总打折……” 度假村的别墅区都不是住家户，所有的别墅都是高端客房。海门的商界精英带人搞小团伙娱乐的、大公司包下别墅做会议的、外地小康家庭来东山岛小住的等等不一而足。因而别墅区到了晚上格外安静，和海滩喧嚣的人群相比，这里很少看到人。 夜色深沉，一个黑影从沿海公路的防风林窜了出来。 那黑影一个助跑，连续几脚蹬在高高的围墙上，“噗”的一声跳了进去。 不久，别墅区的小径出现一个穿着笔挺保安制服的高大身影。 保安捆扎着武装带，腰间吊着一根橡皮警棍，戴着白手套，大檐帽压得低地的。皮鞋声“咔哒咔哒”响起，昏暗的路灯下，看不到保安的脸，只能看到保安下巴上一圈嘿嘿的胡渣。没错，这是化了妆的郑副镇长，这套行头是在海门化了妆买的，老孔你们有本事去海门一个一个劳保店摸排吧！ ——宋崇阳还在应酬，郑遐要在宋崇阳的窝里等候他回家。 部队侦察兵学的化装术很粗浅，特别是炮兵，以体能、计算和观测为主，讲究的是伪装潜伏。学艺不精的郑副镇长只能将就，因而下巴上的胡渣子极不美观，一丛短髭有些凌乱。不过，能掩饰本来面目就行，郑遐也顾不得许多了。 “咔哒咔哒”皮鞋声继续响起。别墅区没有一个游客。挺好！郑遐心里踏实，大步朝着“小雨居”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