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拜师遭老拳师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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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帽的掌声还在黄河滩上回荡，陈家庄的打谷场却又热闹起来。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十几名青年已抱着拳、提着鞋，围成半月形，等待陈祖望。 志愿队成立半年，大家都嚷着要正式拜师——按老规矩，递茶、磕头、赐名，从此一脉相承。话传到村西头，却惹恼了一个人：袁守一。 袁守一是陈家庄唯一的老拳师，今年七十有三，年轻时走镖豫西，据说曾以劈山掌劈断过碗口粗的枣木。 他的辈分高、脾气也怪。平日深居简出，只在腊月里舞一回春秋大刀，刀风一过，院里的老枣树掉叶。 他放出话来：陈祖望野路子，无师承、无字辈、无章法，想开门收徒先过我这关！ 消息像阵风刮到打谷场。王寡妇正给学员们发新缝的护膝，闻言地咬断线头：袁老头子又来添堵！ 赵卫国如今是村委副主任，摸着新剃的头皮发愁：老袁辈分高，真闹起来，咱们不好硬顶。 众人把目光投向场中央——陈祖望蹲在地上，正用勺柄在沙土划线路，听得这话，只轻轻一笑：老拳师考校后辈，天经地义。我去会会。 当夜，月色如银，照在袁家青砖门楼。 门楼斑驳，却悬一盏新糊红灯笼，灯下站着袁守一：玄色对襟褂，千层底布鞋，银须及胸，双手背在身后，骨节棱凸如枣木。 见陈祖望来，他微抬下颌：后生，劈山掌不长眼，怕么陈祖望拱手，声音不高不低：怕，但更要学。请老前辈赐教。 院内，枣树下铺一块青方砖，月光泻下，砖面如水。 袁守一站定，左脚前踏半步，右掌自下而上划弧，掌缘劈空，地一声怪啸，似真要把山劈开。 陈祖望垂手而立，目光落在对方肩井——师父说过，看掌先看肩，肩动掌才到。 掌至胸前，他身形忽地一缩，左脚后撤，右臂松柔前掤，正是陈式：一捋一按，弧小劲圆，如丝线缠斧柄，地一声轻响，袁守一只觉劈空之力被一股柔劲裹住，像陷入泥沼，既进不得，又抽不回。 他心头一震，左掌随即跟进，双峰贯耳。 陈祖望身形微转，勺柄不知何时已横在胸前，并未出刃，只以柄背轻贴对方脉门，顺势回带——引进落空，袁守一两条臂力被引至身侧，重心浮起，脚下砖面地裂出细纹。 老拳师借前倾之势，猛地沉肩坠肘，想以铁山靠撞碎对方中线。 陈祖望却借他前冲，右脚外摆，左臂内旋，一个懒扎衣将其劲路抹向地面。 袁守一收势不及，单膝点地，青砖地碎成两瓣。 月下，碎砖屑像一层银霜。陈祖望收式，退后三步，长揖到地：晚辈冒犯。 院内一时寂静，只闻枣叶轻响。 袁守一撑地而起，拍去膝上尘灰，忽地仰天长笑，笑声穿云裂石：好一个！我袁某走镖半世，今日才见真太极！ 他转身进屋，片刻捧出一物——红绸包裹，打开是一枚铜质太极印，径寸许，背刻二字。 这是我师父遗物，今日送你，从此黄河滩太极一脉，你为正枝！ 陈祖望欲辞，袁守一瞪眼：嫌老朽不够格陈祖望只得双手接过，红线系印，挂于颈间，与铁勺、徽章相碰，地一声脆响。 次日清晨，打谷场再聚人潮。 袁守一着青色练功服，亲自为陈祖望——搬一把太师椅坐北朝南，手捧紫砂壶，壶嘴飘出白雾。 陈祖望居中场，脚蹬王寡妇所赠千层底，勺柄别于腰后，红线迎风。 拜师仪式简而庄重：学员们依次递茶、鞠躬，不再行旧式跪拜。 袁守一高声道：太极者，以德为基，以和为魂；同门相亲，长短互补；凡恃强凌弱者，逐出门墙！声如洪钟，随风远播，黄河涛声似在应和。 仪式结束，袁守一提议：场子就定黄河滩，每月初一、十五，天地为棚，星月为灯，风雨无阻。众人齐声叫好。 赵卫国当即抬出一张木案，红纸铺案，写陈袁合脉 太极传薪八个大字，以勺柄为笔，陈祖望执笔，袁守一按印，红泥一戳，字字如血。 王寡妇端来自酿柿子酒，大碗斟满，先敬袁守一，再敬陈祖望，最后敬众学员：今日起，咱村有了！酒过三巡，笑声盖过涛声。 午后，阳光炽白，黄河滩一片灿然。 袁守一与陈祖望并肩而立，看百余人在沙滩上拉开架势：蓝灰衣衫随风鼓动，如大片会呼吸的礁石。 老拳师轻抚银须，低声道：后生，太极归你，黄河归你，我老头子只剩一把刀，哪天走，替我守着这条河。 陈祖望侧首，阳光落在对方皱纹纵横的脸上，像给一棵老枣树镀上金边。他点头，声音轻却坚定：只要河水不断，太极不断。 远处，浪头一个接一个扑来，被沙滩吞没，又退回；再扑来，再退回，永无止歇。 学员们起势了——懒扎衣开合，旋转，定势，劲路与涛声合拍，沙粒被掌风带起，旋转成小小的太极图，落在脚背，又随风散去。 袁守一眯眼望天，长舒一口气，似对陈祖望，又似对黄河：自此，脉有了，根稳了。 陈祖望抬手，勺柄指向前方大河，铜印在胸前轻碰，发出细碎的，像给这条新生的太极之路，敲响了第一声更点。 夕阳斜照，水天相接处，一条金线缓缓铺开，如一条巨大的阴阳界，把过去与未来，悄悄分割，又悄悄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