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清兵劝降，“上三步”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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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裹挟着黄河水乡的潮气，掠过陈光庆驻守的青石寨墙头，却吹不散村中中弥漫的凝重。自清军铁骑接近黄河防线，这方弹丸之地便成了抗清义士最后的壁垒，寨墙上斑驳的箭痕与褪色的义旗，都在无声诉说着连日来的苦战。 这日辰时刚过，村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斥候飞报入内：“陈首领，清军派来使者，还带着十余个护卫，说是要‘劝降’！” 陈光庆正与村中骨干打磨兵器，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脸上刻着风霜，左眼旁一道刀疤是早年抗倭时留下的，此刻眼神却如寒星般锐利：“劝降不过是来耀武扬威罢了。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清军能拿出什么‘诚意’。” 不多时，一行人便被引到村中的议事厅。为首的使者穿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玉牌，进门时故意抬脚踢了踢门槛，目光扫过厅中简陋的桌椅，嘴角满是不屑。他身后两个护卫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往地上一放，“哐当”一声，竟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陈首领，”使者扯着嗓子开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我家将军念你也是条汉子，不愿见青石寨血流成河，特命我来送份‘大礼’。这木盒里是百两黄金，只要你肯开寨投降，不仅黄金全归你，将军还能保你当个千总，日后享尽荣华富贵，总比在这破寨里啃树皮强，你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厅中十三太保们顿时怒目而视，石头、柱子、铁蛋等人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若不是陈光庆眼神示意，怕是早已冲上去理论了。陈光庆却神色平静，他缓步走到木盒前，并未去碰那闪着金光的黄金，反而转身对身后的小十三娃道：“去，把后厨那筐铁锅巴取来。” 使者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陈首领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拿些粗粮招待我还是说，你们寨里穷得只剩这个了” 陈光庆不答，小狗蛋抱着一筐铁锅巴进来，他才拿起一块递到使者面前。那铁锅巴通体焦黑，边缘坚硬如石，入手沉甸甸的，竟真有几分暗器的分量。 “使者远道而来，陈家沟虽穷，却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铁锅巴是弟兄们连日来的口粮，每一块都沾着我们的血汗，今日便赠给你，也算全了‘待客之道’。” 使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伸手想去推，指尖刚碰到铁锅巴，便被那坚硬的边缘硌得生疼。“陈光庆！你这是故意羞辱我！” 他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陈光庆的鼻子怒斥，“百两黄金摆在你面前你不要，非要抱着这破锅巴等死我劝你别不识抬举，清军大军压境，再负隅顽抗，迟早要被踏平山寨，到时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活不了”陈光庆突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厅中众人，字字铿锵，“我陈光庆自揭竿抗清那日起，就没想过苟活！这黄金是清廷的赃物，是百姓的血汗，我若收了，便是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这身热血！可这铁锅巴不一样，它虽粗陋，却能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守住这方土地，守住汉人最后的骨气！” 使者被他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又见厅中十三个娃个个眼神坚定，全无惧色，心中竟生出几分怯意。他悻悻地瞪了陈光庆一眼，不敢再多说一句，慌忙让人抬着黄金盒，几乎是落荒而逃。走到门口时，还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引得寨中众人一阵哄笑。 待使者走后，陈光庆转身走上议事厅前的台阶。这台阶共分三级，是他当初为操练徒弟们特意修建的，平日里常说“一步一坚定，三步见忠心”。 此刻他站在台阶下，深吸一口气，左脚猛地向后一蹬，鞋尖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浅痕，正是他平日传授徒弟们的“左蹬一跟”，既是太极招式里的起势，也是表明心志的姿态。 “娃子们，”陈光庆的声音响彻庭院，“清军以为用黄金就能收买我们的骨气，以为用屠刀就能吓退我们的抵抗，他们错了！今日我陈光庆在此立誓，”他一边说，一边稳稳踏上第一级台阶，“第一步，我守的是陈家沟的土地，绝不让清军踏进一步！” 话音落，他又踏上第二级台阶，目光扫过人群中那十三个半大的孩子——他们大多是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孤儿，被陈光庆收留后，便跟着一起操练，虽年幼却早已将抗清的信念刻在心里。“第二步，我守的是天下百姓的期盼，若连这方寸之地都守不住，何谈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最后，他抬起脚，重重踏上第三级台阶，整个身体站得笔直，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任凭风吹雨打也绝不弯腰。 “第三步，我守的是汉人的骨气，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向清廷低头！今日我想问大家，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守住这三步，守住我们的家国” “愿意！”十三个孩子率先喊了出来，他们虽然声音稚嫩，却充满了力量。 年纪最大的石头才十五岁，却已能舞得一手好长枪，他往前踏出一步，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声道：“陈叔，我们早就说过，生是抗清人，死是抗清鬼，就算没有黄金，就算天天啃铁锅巴，我们也绝不投降！” “对！绝不投降！”村中的义士们纷纷响应，声音如雷，震得庭院里的树叶簌簌作响。有年过花甲的老兵，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大刀；有刚嫁过来没多久的妇人，也拿起了丈夫留下的弓箭，眼神坚定地看着陈光庆。 陈光庆看着眼前的众人，眼眶微微发热。 他知道，陈家沟的兵力远不及清军，粮草也日渐匮乏，可只要这份信念还在，只要大家还愿意跟着他一起抗清，就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多谢各位乡亲信任！从今日起，我们便以‘上三步’为志，一步也不退，一步也不让，定要让清军知道，我汉人还有不屈的骨气，还有不愿做亡国奴的热血！” 夕阳透过庭院的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陈光庆和众人的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远处的清军大营隐约传来号角声，一场更大的战斗或许即将来临，但此刻的青石寨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颗颗炽热的心，在为守护家国而跳动，在为“上三步”的誓言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