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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宸收敛了周身迫人的气势,缓步走到萧若风身边,语气缓和了些:“怎么,方才吓着你了” 萧若风摇摇头,眉宇间却仍凝着忧色:“没、没有。只是你这般做法,会不会惹来麻烦” “无妨。”元宸淡淡道,“我方才的话,也不全是吓唬他。” 李长生在旁轻捻须髯,接口道:“这便是天上的君王与权臣了。” “是,也不尽然。”元宸抬眸望向天际,“我可从未向他称过臣。” 知鹤立刻帮腔:“四海八荒向来凭实力论高低,元元可是上神,除了那些辈分极高的远古上神,旁人本就不配入她眼。更何况天君不过是个上仙,论品阶,该是他先向元元行礼问安才对。” 百里东君由衷赞叹:“元宸姑娘当真是厉害。” 姬若风亦颔首:“实力若足够强,便如李先生这般,不必将君王放在眼里。” 知鹤话锋一转,又添了几分担忧:“不过你对太子夜华下手这么重,天君那边怕是……” “那就要看师父的意思了。”元宸语气笃定,“何况,天君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义兄会处置天君吗”知鹤追问。 “总要给他留点颜面的。”元宸思忖道,“师父大约会好生警告他一番。” 知鹤撇撇嘴:“这老东西近些年越发飘飘然了,真当有个夜华做太子,就能在四海八荒横着走了” “夜华的天赋的确不错,一万年来也勤勉刻苦,攒下些功劳,外头更传着他刚正不阿的名声。”元宸轻叹一声,“可惜了,终究是被天君养废了。” “废了”知鹤挑眉。 “实力够强,本就有对任何人说‘不’的底气。”元宸眸光微冷,“可你看夜华,既无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无挣脱桎梏的念头,纵有再强的实力,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刀,处处受制。他若一直安于做把听话的刀也就罢了,可一旦动了私心……” “天君怎会容他有私心”知鹤接话道。 “可这世间,唯‘情’字最是难断。”元宸望向云海深处,“这般心性,纵然后来再强,将来也定然护不住心爱之人。到那时,可有好戏看了。” “你又算到什么了”知鹤好奇追问。 元宸只是含笑不语——她其实也只能窥见零星片段罢了。 知鹤忽然嗤笑一声:“说起来这夜华比你还小几百岁,偏生整日老气横秋的,活像张面瘫脸。” 元宸听着这话,莫名觉得像是在说自己——她从前何尝不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 百里东君忽道:“小几百岁那你们今年多少岁啊” 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霎时凝固。在这么多人面前问女孩子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唐突。 元宸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天界与凡间的时间流速本就不同。” 李长生适时起身:“此间事了,老夫先行一步。” “元元,我……”知鹤望着元宸,似有犹豫。 “去吧,不必担心我,护好自己。”元宸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百里东君亦拱手:“小师兄,元宸姑娘,告辞。” 姬若风随之起身:“既然诸位都要走,那我也告辞了。元宸姑娘放心,今日之事,百晓堂绝不会外传。” 元宸颔首:“多谢。” 琅琊王府的庭院里,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叮咚声里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沉寂。自那日从天宫回来,萧若风便日日泡在书房,寻常起居看似未变,眼底却总蒙着层薄雾,连见了元宸,也总借着翻书、磨墨的由头,悄悄避开她的目光。 这日午后,元宸终是推开了书房的门。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素色衣袂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望着伏案疾书的萧若风,声音清冽如泉:“若风,你最近到底在躲什么” 萧若风握着狼毫的手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涩意,声音低哑:“我……我没事。” “没事”元宸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线,“从郊外回来那天起,你一直在躲我。你在介意我的身份,是不是” 萧若风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挣扎与自惭,喉结滚动半晌,才艰涩道:“我只是……只是觉得配不上你。我终究不过是个凡人,而你是……” “而我是神,又如何”元宸打断他,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我若真介意你是凡人,又何必留在这里。” “我知道你不介意……”萧若风的声音愈发低,“可我介意。每次想到你抬手便能翻覆星河,而我连护你周全的力气都未必有,就……” “萧若风!”元宸蹙起眉,上神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这般迂回的疏离,“我从不喜欢扭扭捏捏的模样。你忘了在乾东城,儒仙说的话少年人,理应狂妄,理应无惧,李先生也说过,希望你们都能凭心而动——你的心,到底在怕什么”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高高在上了万万年,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一份迟疑的感情里低头。 可衣袖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萧若风不知何时已起身,他猛地将她拽入怀中,一只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吻了下去。那吻不同于往日的温吞,带着少年人压抑已久的汹涌,强势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元宸怔住了,上神的从容在这一刻碎成星子。她下意识想推拒,却被他抱得更紧,唇齿间尽是他带着墨香的气息,霸道又滚烫。挣扎间,她的指尖触到他颤抖的脊背,那点挣扎忽然就软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萧若风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而急促。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带着后怕的喑哑:“宸儿,对不起……别离开我,求你。” 元宸望着他泛红的眼角,心头那点因骄傲而起的愠怒瞬间散了,反倒漾起些微酸涩。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汗湿的鬓角,语气嗔怪却温柔:“谁说要离开了傻子,净胡思乱想。” 萧若风的眼倏地亮了,像是蒙尘的星辰被拭去尘埃。他不再多言,拦腰抱起元宸,大步走向书房内侧的床榻。锦帐落下,掩去了一室旖旎。 这一夜,元宸留宿在了萧若风的书房。烛火摇曳,映着帐内交缠的身影,那些因身份悬殊而起的隔阂、因自惭而生的疏离,终在彼此的体温里,消融成了绕指柔。 天快亮时,元宸靠在萧若风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轻笑:“原来凡人的‘凭心而动’,是这般模样。” 萧若风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往后,我的心,只随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