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楚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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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帝呷了口茶,指尖轻叩案几:“令宸与若风,该是出发了吧。” 浊清垂首躬身:“回陛下,两位殿下天未亮便已启程。” 太安帝望着窗棂外的晨雾,语气沉了几分:“你说,令宸能将古尘带回天启吗” 浊清依旧低着头:“奴才愚钝,不敢妄议。”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太安帝轻叹一声,指尖停在案上那卷未看完的奏折上,“锐气有余,沉稳不足。” 浊清犹豫片刻,终是问道:“陛下,您当初为何会应允永宸王的提议” “因为他说得对。”太安帝抬眼看向殿外,目光深邃,“古尘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百里家现在动不得——百里东君不能死,百里洛陈也绝非叶羽那般可随意拿捏。逼急了,他是真敢扯旗造反的。” 浊清又问:“可陛下偏在此时让永宸王接百里小姐入天启,这步棋……” “孤太懂这个儿子了。”太安帝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道理说得通透,心里却不想让百里家卷进天启这潭浑水。大考结束后,若百里东君没拜入学堂,便再无留天启的理由;可若是被李长生收为弟子,我们就更动不得了。” 浊清恍然:“所以陛下让永宸王带回百里小姐,借着未婚夫妻培养情谊的由头,名正言顺。” “令宸和若风倒是像,都重情重义。”太安帝指尖摩挲着玉扳指,“他不想牵连百里家,可孤给他赐下这门婚事,本就是要给他添份助力。从赐婚那日起,他就该明白,百里家与他,早已绑在一处了。”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百里东媱留在天启,百里家便不敢轻举妄动,孤才能放心。不然,欺君之罪就这么不了了之,你让孤如何放心” 浊清深深叩首:“陛下运筹帷幄,奴才佩服。”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轴轻晃间,雷梦杀攥着腰间佩刀,忍不住开口:“令宸师兄,你不会真要去硬碰硬吧那可是儒仙啊。” 萧若风指尖捻着茶盏,眉头微蹙:“儒仙与师父齐名多年,七皇兄,你当真有把握” 萧令宸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依我推算,儒仙应该是半步神游的境界。” 雷梦杀猛地坐直了身子:“那你还敢夸下海口,说要把他活着带回天启” “拼尽全力,未必没有一战之机。”萧令宸转过头,目光落在萧若风膝上的昊阙剑上,剑鞘上的云纹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冷光。 萧若风按住剑柄:“可境界如天堑。便是你能在他手下走得几招,终究难胜。” 萧令宸伸手拿起那柄昊阙剑,指尖抚过冰凉的剑鞘,忽然勾了勾唇角:“不试试,怎么知道” 镇西侯府的正厅里,檀香袅袅。百里成风望着阶下负手而立的青年,眼底泛起暖意:“多年未见七皇子,如今瞧着这般挺拔出色,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该能安息了。” 萧令宸拱手浅笑:“成风兄长也别来无恙只是瞧着,倒比从前清减了些。” 百里成风挑眉,抬手虚点他:“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该叫叔。” “叔。”萧令宸从善如流,话锋一转便带了几分促狭,“媱儿呢您总不至于把人藏起来,故意给我难堪吧” 一旁的萧若风早已知晓他与百里家的渊源,神色如常。雷梦杀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传闻中冷峻疏离的七皇子,竟与镇西侯这般熟稔 百里成风哼了声:“怎么你这趟来,是特意要把我闺女拐走” “叔都叫了,您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天启吧。”萧令宸语气轻松,眼底却藏着几分认真。 百里成风敛了笑意:“你打算带走几人” “两个。”萧令宸答得干脆。 “两个”百里成风眉峰微挑。 “其一,自然是为我自己。”萧令宸坦然道,“媱儿早晚要入皇家,我与她多年未见,也该好好处处,培养些情分,您说呢” 百里成风端起茶盏呷了口:“这事我不掺和,全看媱儿乐意。但我把话搁这儿——我的闺女,到了哪儿都不能受半分委屈。” “您还不放心我”萧令宸失笑,“从小到大,我何曾让媱儿受过丁点委屈” 百里成风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轻叩:“那另一个呢” “另一位,便与侯府无干了。”萧令宸语气淡了几分,“您不拦着我,便是成全。” 这话再明白不过——他要带走儒仙,且刻意将镇西侯府摘干净,划清界限。 百里成风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晓得了。” 萧令宸拱手:“那我先去找人了。九弟,你陪世子爷宽坐。” 萧若风起身道:“七皇兄,让二师兄同去” “不必。”萧令宸摆了摆手,“你们叙完旧,再来寻我便是。” 萧令宸携着从萧若风处取来的昊阙剑,步至一座清幽小院。 萧令宸:“先生在此,是专等晚辈么” 古尘抬眸瞥他一眼,指尖摩挲着酒盏:“既来了,便坐下饮杯薄酒。” 萧令宸依言落座:“多谢先生。” 古尘将斟满的酒盏推过去:“你此番前来,是要押我回去领罪的吧。” 萧令宸执盏的手微微一顿:“先生只说对了一半。晚辈请您去天启,并非为治罪,而是想邀先生入稷下学堂,添个讲席之位。” 古尘挑眉:“哦就这般简单” 萧令宸颔首:“正是。” 古尘呷了口酒:“莫非不是为了药人之术” 萧令宸:“前些时日晚辈往药王谷求医,辛神医曾托我日后在乾东城照拂一人。起初我以为是百里家的人,此刻想来,先生才是他口中要护之人。” 他抬眼看向古尘,“辛神医既开口托我护您,想必早已知晓您尚在人世,二位之间定有联络。而先生见我前来毫无讶异,显然早有预料,想来那药人之术,您已交予药王谷了。” 古尘放下酒盏:“你倒是通透。只是以我对北离皇帝的了解,他断不会放过我。你能左右他的心意” 萧令宸:“先生不能死。您若出事,皇室与百里家之间便会横亘一道永难弥合的裂痕。为了百里家,也为了您那位小徒弟,您都得活着。” 古尘审视着他:“我凭什么信你北离皇帝能派你来,说明你的身份定不一般。你姓萧” 萧令宸坦然应道:“晚辈萧令宸,乃是百里小姐的未婚夫。我绝不会伤及百里家分毫。” 古尘恍然:“原来是永宸王。你是媱儿的未婚夫,我听东君与媱儿提起过你。” 萧令宸起身拱手:“此刻,先生可愿随晚辈同去” 古尘轻笑:“若仅凭你三言两语便跟你走,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萧令宸眸光微亮:“看来先生是要考较晚辈一番了。” 古尘:“也算是替我家媱儿,验验她的未婚夫斤两。” 萧令宸一怔:“媱儿……亦是先生的弟子” 古尘:“正是。” 萧令宸敛衽行礼:“那就请前辈不吝赐教。” 古尘缓缓起身,周身气息渐凝:“赢了我,我便随你走。” 萧令宸握住身侧的昊阙剑柄,沉声道:“一言为定。” 昊阙剑与儒仙剑相击的脆响震得满院幻术桃花簌簌解体,萧令宸玄色朝服已被剑气割出数道血口,古尘白衣翻飞间,剑尖始终如跗骨之蛆锁着他心口。两人身影在院中快得只剩残影,金铁交鸣声里混着骨骼承压的闷响。 “七皇兄!”萧若风攥碎了腰间玉佩,雷梦杀死死按住他肩头才没让他冲出去。百里成风与百里洛成背抵着背,目光紧锁战局,温壶酒刚拔了半寸剑鞘,就被百里东君按住——这位东君公子的指尖也在微微发颤。 最前头的百里东媱早已失了血色,裙裾被攥得发皱,直到萧令宸被一剑震飞,她才失声唤道:“令宸哥哥!” 玄色身影撞在斑驳院墙上,溅起簌簌尘土。萧令宸滑落在地时,一口鲜血喷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昊阙剑脱手飞出,斜插在泥地里,剑穗还在不安地扫着地面。 “还没完。”他抹掉唇边血沫,撑着地面站起身。踉跄着拔起剑的瞬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万剑归宗!” 四字落地,周遭断剑碎片骤然腾空,随主剑凝成剑网。古尘挑眉抬剑,两剑相抵处气浪翻涌,萧令宸咬着牙挺了三息,终是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老桃树上。枯枝断裂声里,他咳出的血染红了大半衣襟。 “这样的你,如何能带走我”古尘收剑而立,白衣纤尘不染。 萧令宸伏在地上,指缝渗着血:“我还没输……” 话音未落,天际忽传裂帛般的锐响。一柄玄铁长剑破云而来,剑身在日光下泛着暗金色流光,稳稳悬在萧令宸面前。 “天斩剑!”萧若风失声惊呼。 雷梦杀猛地睁大眼睛:“那是……天斩!” 百里洛成与百里成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动——天斩择主,意味着眼前这位皇子已是北离天定的继承人。 萧令宸抬手握住天斩剑柄,刹那间金芒暴涨。他悬在半空时,朝服猎猎作响,喉间溢出的血珠未及落地便被剑气震碎:“惊龙!” 第三重剑招使出的刹那,龙形气劲冲天而起。萧若风喃喃道:“惊龙……” 温壶酒咂舌:“这是半步神游境吧他才多大!” 雷梦杀捶了下大腿:“我还在逍遥天境蹉跎,这小子竟已……” “闭嘴!”百里东媱的喝声里带了哭腔。 龙形剑气撞上儒仙剑的瞬间,整座小院的地面都在震颤。待烟尘散去,萧令宸重重摔落在地,天斩剑脱手斜插在地,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到极限。而对面的古尘,白衣上终于溅了点殷红——他竟也吐了血。 百里东君快步上前扶住古尘,萧若风与百里东媱早已冲到萧令宸身边。 “你赢了。”古尘望着被搀扶着的萧令宸,语气里终带了丝认可。 “多谢先生成全。”萧令宸咳着血,目光却清亮,“还请先生当着众人的面,销毁药人之术。” 古尘一怔,随即了然地笑了——这是替他抹去最后隐患。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帛书,指尖燃起幽蓝火焰:“要检查吗” “晚辈自然信先生人品。” 火焰吞噬帛书的噼啪声里,古尘道:“药人之术已毁,你先去疗伤吧。” “请先生到镇西侯府暂居。”萧令宸说完这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若风立刻将他打横抱起,玄色朝服下摆拖过地面,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百里洛陈望着那道背影,低声对百里成风道:“天启的浑水,咱们百里家,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