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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嗡——！！！” 那警报如同实质的金属巨浪，持续不断地从深渊底部向上冲刷，撞击着竖井冰冷的钢铁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共振。陈成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扔进怒涛的碎石，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他在错综复杂的管道支架间疯狂弹跳、翻滚，视野被飞溅的火星和浓稠的黑暗撕扯得支离破碎。后背狠狠撞在一截突出的巨大冷凝管上，肺部空气瞬间被挤压殆尽，眼前炸开一片血红的金星！ 下坠终于停止了。他像一摊烂泥，嵌在一个由冰冷管道构成的、勉强容纳一个人的凹陷里。警报的轰鸣震得他脑浆都在沸腾，喉咙里全是腥甜的铁锈味。左臂的撕裂伤在每一次心跳时都泵出滚烫的鲜血，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眩晕中，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麻痹感官的低频噪音。视野艰难地聚焦。 下方，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地面，而是……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空洞！ 竖井在这里陡然拓宽，形成一片宛若地下广场的空间。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光源，隐约勾勒出远处庞大机械的轮廓，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片巨大空间的中央，无数条粗大的电缆、管道密集地汇聚而下，连接在一个庞大的、散发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六边形基座上。它像一个巨大蜂巢的核心，带着某种冰冷、非人的秩序感。 那撕裂耳膜的警报，正是从这“蜂巢”深处发出的！ 冰冷刺骨的杀意再次如同毒蛇般缠上脊椎！ 陈成猛地抬头。 高处，螺旋梯的边缘，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镜像体”，正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冰冷的夜视仪红光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了他藏身的角落。对方没有立刻追下来，只是静静地俯视着，如同猎鹰审视着垂死的猎物。那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稳稳地指向陈成。 完了！身体像散了架，一点力气都挤不出来。陈成绝望地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左手下意识地死死按住胸前衣襟内的口袋——那里，是那个冰冷坚硬、沾染着自己鲜血的铁盒。对方的目标，就在这里面！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镜像体的手指搭上了扳机，动作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 就在这最后关头—— “嗡……” 那持续不断的恐怖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死寂！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骤然降临！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瞬间抽空，只剩下陈成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带血的喘息在耳边轰鸣。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远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心悸。 高处的镜像体，动作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停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夜视仪的红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他仿佛在接受某种无形的指令，侧耳倾听着只有他能捕捉到的频道。 零点几秒后，镜像体做出了决定。 他收起了枪！ 冰冷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蜷缩在管道缝隙中的陈成，那眼神里没有遗憾，没有动摇，只有一种任务优先级改变的纯粹判断。然后，他如同最灵巧的猿猴，单手抓住梯级，身体以一种超越物理常识的敏捷向上荡起，几个无声的腾跃，身影便消失在螺旋梯上方的黑暗之中。 走了 陈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淹没了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剧痛、失血、精神和肉体双重透支的疲惫如同滔天巨浪，将他残存的一丝意识彻底拍进黑暗的深渊。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 ------ 留置室103。 诸成瘫在冰冷的床板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汗水早已浸透囚服，紧贴在后背的硬纸片像一块烙铁。他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脚步声、对讲机短促的指令声、电子门锁开启关闭的机械音……混乱在持续，但似乎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约束在通道之内，没有波及到他的门前。医疗组的人还没来。这种等待，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 突然！ “嗡——” 一声低沉、穿透力极强的电子蜂鸣，并非警报，更像是某种系统启动或切换的提示音，瞬间压过了走廊里所有的嘈杂，清晰地贯穿了厚重的金属门板，回荡在每一个封闭的囚室里！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紧接着，一个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无处不在的隐藏扬声器，在整个留置区冰冷地播报： 【最高优先级通告。依据安保条例第七章第三条紧急授权条款，一级安保权限即时起转移。郑钧部长取代张正主管，全权接管本区域所有安保操作与指挥系统。重复，一级安保权限即时转移。郑钧部长取代张正主管，全权接管。】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了三遍，余音冰冷。 门外的嘈杂声，在播报响起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比刚才的混乱更加压抑。 诸成的心脏猛地一缩！ 权限转移！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张正刚刚下令封锁通道、加强监视……这个突如其来的郑钧部长是谁取代张正接管！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刚刚赌上性命的那个动作，摄像头是否捕捉到了二维码捕捉到了，又会落入谁的手中是即将失去权力的张正，还是这个突然空降的郑钧！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刚把救生索抛出去的囚徒，却眼睁睁看着风暴瞬间改变了方向，绳索的另一端消失在未知的漩涡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这冰冷的床上，听着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在权限更迭的冰冷宣告中，等待命运的审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门口的走廊终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感，径直走向103室。 电子门锁发出清脆的“嘀嘀”解锁声。厚重的金属门被缓缓推开。 门口站着的，并非预想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疗组成员，也不是之前持枪的看守。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安保制服，肩章上的徽记与张正的不同，冰冷的光泽昭示着更高的权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径直落在诸成身上。他身后半步，跟着两名身材壮硕、眼神漠然的警卫，如同两尊铁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其中一个警卫手中，提着一个闪烁着微弱指示灯、似乎正在进行信号屏蔽的黑色手提箱。 男人没有立刻踏入囚室，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室内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诸成汗湿、苍白的脸上。 “诸成”他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成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这就是郑钧部长他亲自来了为什么 郑钧的目光并未在诸成身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向了天花板的角落——那个闪烁着恒定红光的摄像头。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错觉的弧度。 “看来，你那位朋友……”郑钧的视线重新落到诸成脸上，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看到了他藏在身下的那只手，看到了那份恐惧与侥幸，“钓出了一条真正的大鱼。”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诸成的心脏！他钓到大鱼了朋友是指陈成那条鱼是什么是那个二维码还是……二维码指向的东西摄像头果然捕捉到了！而且，信息落入了这个郑钧手中！他不仅知道，而且显然理解那二维码的意义和价值！ “张主管，”郑钧的声音依旧平稳，对着门口的空气说道，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你的权限已被冻结。请留在你的办公室，配合后续交接。现在，这里由我接手。”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张正显然被剥夺了指挥权，甚至可能被软禁了！安保部内部的高层斗争，因为那个二维码，因为陈成的行动，因为自己那搏命的一瞬，在诸成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已经爆发并分出胜负！ 郑钧不再理会外面无形的风暴，迈步走进了103囚室。两名铁塔般的警卫紧随其后，其中一人反手关上了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狭小的囚室瞬间被这三人的存在感填满，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郑钧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的诸成。他没有要求诸成交出东西，也没有立刻审讯。他从制服内袋里，掏出了一份薄薄的、打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质文件。纸张的材质和格式，诸成在之前的“审讯”中见过——是那份关于李瑾的、牵扯到高层斗争的监听记录！ 在诸成惊愕的目光中，郑钧双手捏住文件的两端，面无表情地、缓慢地、极其用力地——将它撕成了两半！ 刺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囚室里异常刺耳。 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 刺啦——！刺啦——！ 完整的文件变成了碎片，再被揉成一团废纸。 郑钧随手将纸团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动作随意得像丢弃垃圾。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诸成脸上，锐利依旧，但此刻却多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猎人看到值得一搏的猎物般的……残酷光芒。 “现在，”郑钧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谈话。关于你，关于你那位在‘蜂巢’里闯祸的朋友陈成，以及……” 他微微向前倾身，无形的压迫感让诸成几乎窒息。 “……你们捞起来的那条大鱼。” 郑钧冰冷的视线越过诸成，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某个注定成为风暴核心的存在上。 “职场战争结束了，”他嘴角那抹冰冷弧度更深了些，“现在，是猎杀时刻。” 在他的身后，那名提着黑色手提箱的警卫，无声地打开了箱子。里面并非武器，而是一排闪烁着幽光的精密仪器屏幕，其中一块小小的液晶屏上，赫然呈现着一个模糊的、动态的画面——赫然是竖井深处，陈成浑身浴血、蜷缩在管道凹陷中失去知觉的身影！画面一角，隐约可见那个散发着金属冷光的巨大六边形蜂巢基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