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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曼群岛那个关键账户被闪电注销的消息，像一颗冷弹砸进特需病房的寂静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凝滞了，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此刻也变得诡异起来，像无数只躲在暗处窥视的眼睛。 诸成的笑容彻底冻在了脸上，眼神锐利如刀：“嚯！这反应，够麻溜的啊！刚闻到点味儿，爪子就伸过去把尾巴剁了毁尸灭迹玩得挺专业嘛！”他搓着下巴，那痞气里裹着刺骨的寒意，“看来咱们这位‘鲲’老兄，不仅牙口好，爪子也挺利索。” ------ 老领导靠在病床上，脸上非但没有阴云密布，反而露出一丝……像是老农看到鱼漂终于动了的那种、带着点欣慰和了然的笑意。 “尾巴剁了”老领导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洞穿世事的了然，“那是它还觉得自己藏得够深，觉得断掉一根无关紧要的触手，就能把自己彻底隐匿在黑暗里。注销一个壳不过是证明它足够警觉，也足够……心虚罢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目光像探照灯，精准地打在陈成和诸成身上：“这说明，我们放的饵，它闻着了。而且，它很在乎那条尾巴。这，就是机会。” 老领导顿了顿，语气转沉，如同在棋盘上落下关键一子：“陈成，诸成。刘张落马的消息，按照程序，明天一早准时发布官方通报。措辞要狠，证据要实，速度要快！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对腐败零容忍的决心，看到我们雷霆万钧的手段！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态度，不容置疑。让那些心里有鬼的，先慌一慌神！” “明白！”陈成沉稳应道，眼神坚毅，“材料已经齐备，天亮前定稿，确保首发权威。” “好！”老领导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转向病房窗外深沉的夜幕，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至于水面下的线……审计署那边，按我们之前定的调子走。表面文章要做足，该走的流程一步不少，但核心攻坚力量，给我悄悄撤下来！对外嘛……”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就说遇到了跨国金融壁垒，技术层面有重大难点攻克不了，需要‘专家论证’，需要‘国际合作’。总之，这个调查，暂时给我表现得像个卡壳的破车，‘艰难’地停在半坡上！” 诸成眼睛一亮，瞬间领会精神：“明白！给那‘鲲’老兄造成一种假象——我们被它甩出来的法律迷宫和国际壁垒给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啃不动那块硬骨头！让它觉得安全了，觉得还有时间运筹帷幄，甚至……觉得可以反手再捞一把” “就是这个意思。”老领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同时，那份核心合同的关键扫描件，特别是涉及到需要‘特殊级别’签字的那几页，通过我们最‘可靠’的渠道……”他特意加重了“可靠”二字，意味深长，“让它‘不经意’地出现在某些特定人物的视线边缘。要像微风拂过水面，只留下一点点涟漪，让他们疑神疑鬼，却又抓不住任何把柄。记住，放风筝，线要攥在我们自己手里，要若即若离，让它感觉能叼到，又总是差那么一点！” “得嘞！”诸成咧嘴一笑，痞气十足，眼神却锐利如鹰，“风筝线嘛，我最擅长放了！保证让它看得见、够不着，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他做了个收放风筝线的动作，带着几分戏谑的狠劲儿。 “压力很快就会来。”老领导看向陈成，目光深邃，“来自四面八方无形的压力，打着‘顾全大局’、‘维护稳定’旗号的‘关心’，甚至可能是不留情面的压制。陈成，你和诸成搭班子，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沉稳如山，一个灵活如风。这股暗流，你们必须顶住！怎么顶不是硬扛，是周旋！是让他们感觉到阻力，却又像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让他们急，让他们乱！水浑了，大鱼才容易冒头！” “请领导放心！”陈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我们明白分寸。该硬的时候寸步不让，该迂回的时候滴水不漏。目标只有一个——引蛇出洞，锁定巨鲲！” “好！”老领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疲惫，摆了摆手，“去吧。风暴眼里的平静不会太久，抓紧时间，把网织密实点。” 陈成和诸成肃然起身，离开了弥漫着无形硝烟的特需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明面上风云激荡。 省市主流媒体头条，赫然刊登了对刘副书记和张建国的“双开”通报。措辞极其严厉，列举的违纪违法事实触目惊心：巨额受贿，滥用职权，生活腐化堕落，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尤其是“水上酒廊二期”项目，成为通报中点名批判的重灾区，定性为“系统性、塌方式腐败的典型”。通报一出，震动四方！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官场上下噤若寒蝉，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刘张势力盘踞的部门人人自危，走路都夹着尾巴。 而与此同时，一个不太起眼的消息也在小圈子里悄然流传：审计署对“水上酒廊二期”海外资金的调查，似乎陷入了“技术性瓶颈”。传闻说，涉及复杂的离岸金融操作和国际法律冲突，审计组的专家们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进展“异常艰难”，甚至有风声传出，这个案子可能会因为“取证寝难”而暂时搁置。 就在这明暗交织、冰火两重天的微妙时刻，压力果然如约而至，而且来得极其“讲究”。 这天下午，陈成刚处理完一份文件，他那位八面玲珑的秘书小孙就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的神色：“陈主任，开发区的李主任来了，说带了点新鲜水果，特意来看看您，汇报一下近期开发区优化营商环境的思路。” 陈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开发区李主任这人油滑世故，向来是张建国那条线上摇旗呐喊的角色，跟刘副书记也眉来眼去。刘张刚倒，他这个“余孽”不在家烧香拜佛祈求平安，反倒主动跑自己这儿来“汇报工作”还带着水果黄鼠狼给鸡拜年！ “请李主任进来吧。”陈成不动声色，示意小孙放行。 门一开，李主任那张堆满热情洋溢笑容的脸就挤了进来。他手里果然提着个包装精美的大果篮，水果码得跟艺术品似的，还特意放在陈成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 “哎呀陈主任！打扰您宝贵时间了！”李主任一进门就小碎步上前，双手握住陈成的手，用力摇了摇，姿态放得极低，“一直想来向您汇报汇报工作，学习学习！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了！”他一边说，一边眼神不着痕迹地在陈成脸上扫过，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陈成抽回手，客气但疏离地指了指沙发：“李主任客气了，坐。开发区工作千头万绪，你能主动沟通，是好事。” “是是是！陈主任说得对！”李主任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汇报。内容不外乎是开发区如何“痛定思痛”、“深刻吸取刘张案件的教训”，如何“刮骨疗毒”、“优化环境”、“一心一意为企业服务”。 陈成耐着性子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果然，铺垫了足足十几分钟后，李主任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更加“诚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陈主任啊，刘张这两个败类被揪出来，真是大快人心！充分体现了组织的英明和决心！不过嘛……”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成的脸色，斟酌着词句，“这阵风刮得猛啊，下面有些同志，特别是开发区招商口的几位骨干，这几天有点……人心浮动。外头也有些不太好的传言，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啦，担心我们开发区招商引资的政策会不会……矫枉过正会不会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外商信心’您看……” 重点来了！陈成心中冷笑。这委婉试探的“顾全大局”论调，这“外商信心”的帽子抬得真是时候！背后是谁在递话刘张案触动了谁的奶酪 陈成面上不动如山，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李主任，组织上清除毒瘤，是为了肌体更加健康，营商环境更加清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信心保障！至于你说的‘传言’……”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地看向李主任，缓缓道：“我建议开发区的同志，把心思都用在刀刃上。认真梳理自身可能存在的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只要是真心实意干事创业、遵纪守法的企业，无论内资外资，我们的大门永远敞开，服务只会更好！怕风浪不敢出海的，那也不是什么真正有价值的鱼虾。你说呢，李主任” 李主任脸上那热情的笑容瞬间僵了僵，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汗珠渗出。陈成这话绵里藏针，既摆明了态度，又暗含敲打。他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陈主任高瞻远瞩，一语中的！我回去一定好好传达，让大家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他嘴上说着漂亮话，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没得到想要的“安抚”。 又客套了几句废话，李主任如坐针毡，终于识趣地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衷心”感谢陈主任的“宝贵指示”。 几乎就在李主任离开不到五分钟，陈成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内容简短得令人玩味： “深海巨物受惊，恐掀惊涛。鲲鹏欲动，困枕难安。小心风浪，目标或许不在本市。勿回。” 陈成盯着屏幕上那短短两行字，眸光瞬间变得极其幽深。鲲鹏欲动困盆难安目标不在本市这措辞……暗示着那“巨鲲”的层级和势力范围，远超他们的预估！而且这信息源……是谁放风筝的不仅是他们，似乎还有一股未知的力量也在搅动这潭浑水！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一脸肃然的诸成快步走了进来，反手关紧了门。他脸上惯有的那股痞气消失无踪，只剩下凝重。 “老陈，”诸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紧张，“省纪委严明主任那边刚传来绝密消息！初步审讯突破，张建国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终于松口提到一个关键名字！” 诸成走到陈成办公桌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钱、维、民！” 钱维民！ 陈成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作为深耕本省官场多年的陈成，对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钱维民，现任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位高权重，分管领域极其要害！是省内公认的、前途无量的政治明星！刘张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如果说刘张是浮在水面的虾米，那钱维民，才是真正能搅动一方风云的巨蛟！那份需要“特殊级别”才能签字的合同……那份让刘副书记临死前还嘶吼“没资格签”的合同……原来指向的，竟然是这里！ 深海巨鲲……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它庞大阴影覆盖的范围，不仅仅是滨江市，而是整个省！ 风暴眼里的平静瞬间被撕裂！水面之下，看不见的惊涛骇浪已然汹涌，那庞大的阴影搅动着黑暗，正无声却狂暴地袭来！岸边的钓者手握鱼竿，凝视着骤然翻腾的深渊，嘴角却抿起一丝决绝而凛冽的弧度。 真正的巨兽，开始露出狰狞的獠牙。而这场风暴眼的角逐，才刚刚进入最致命、最惊心的核心战场！每一步，都踩在深渊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