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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口比之前的更加狭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腻感的腐败气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大规模地分解。丽媚率先钻入，豆子紧随其后，几乎是拖着那条受伤的腿爬了进去。身后，傀儡们扒抓管道口金属边缘的“喀嚓”声和那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嘶嚎，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放。 “快点！”丽媚低促的催促从前方传来，她的身影在荧光棒的绿光中显得模糊。 豆子咬紧牙关，伤口每一次摩擦粗糙的管壁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他能感觉到，那些东西也挤进管道了，它们僵硬关节刮擦金属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被扭曲、放大，形成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这条管道倾斜向下，内壁潮湿粘滑，覆盖着一层暗褐色的、类似菌毯的物质，踩上去软绵绵的，令人作呕。荧光棒的光芒在这里似乎也被吞噬了大半，只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距离。 爬行了大约几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弯道。刚转过弯，丽媚猛地停住，并迅速举手示意。豆子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 “怎么了……”他的问话戛然而止。 不需要丽媚回答，他也看到了。 就在前方管道下方，管壁不知为何破裂了一个大口子，形成了一个向下的、不规则的陷坑。而陷坑之中，赫然堆积着大量纠缠在一起的——根须 不，那不是植物的根。 那是无数条暗红色、如同粗大血管般搏动着的肉质触须，它们相互缠绕、融合，深深扎入管道下方的混凝土和土壤之中，形成了一片庞大而令人心悸的“根系”网络。一些触须的末端，还粘连着破碎的布料和……未完全分解的骨骸。那些土黄色的布料碎片，与刚才那些日军傀儡身上的如出一辙。 而更让豆子头皮炸裂的是，在这片蠕动着的、活着的根系中央，包裹着几个半融化的、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的轮廓。它们像是被这诡异的生物质当做养分正在吸收、同化，其中一个面朝上的，正是那张干瘪灰败的日军士兵的脸，它的眼窝空洞，嘴巴微张，似乎在无声地尖叫。它的下半身已经和暗红色的肉质根系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豆子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丽媚的脸色在绿光下惨白如纸，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不是单独存在的……那些傀儡，可能只是它消化吸收后剩余的‘残渣’，或者……是它放出来的‘工兵’。” 她想起了之前遭遇的触手怪物，那种纯粹的、掠夺生命的恶意。而眼前这东西，规模更大，形态更……系统化。它像是一棵生长在死亡与腐朽之上的邪恶之树，以其根系蔓延，汲取着这片土地残留的一切。 “嘶嘶……” 一阵微弱的、如同漏气般的声音从肉质根系中传来。随着这声音，那些搏动着的触须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一些细小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分支从主根上探出，向着管道壁上方，也就是丽媚和豆子所在的位置，缓缓延伸过来！ 它们感知到了新的、鲜活的生命！ “后退！别碰它们！”丽媚厉声喝道，同时身体向后缩。 豆子也慌忙向后挪动，但管道狭窄，动作笨拙。他眼睁睁看着一条暗红色的、如同舌头般的细软触须探到了他刚才趴伏的位置，顶端裂开一个小孔，分泌出几滴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腐臭的透明液体，滴落在金属管壁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就在这时，身后的管道里，傀儡们扒抓和爬行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它们被堵在了这个致命的夹缝里！ 前有诡异恐怖的活体根系在蔓延、捕食，后有不知疼痛、不死不休的傀儡追兵！ 豆子感到一阵绝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一片刺痛模糊。他看向丽媚，只见队长眼神锐利如刀，正飞速扫视着周围环境。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管道上方，靠近弯道顶部的位置。那里有一片区域的内壁绝缘层大面积剥落，露出了几根粗大的、包裹着厚实橡胶的电缆，以及一束相对较细的、金属管道的接口。接口似乎因为年代久远或者震动，有些松动，正在缓慢地渗漏着某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之前那甜腻腐败气味的一部分源头，或许就来自于此。 “豆子，”丽媚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把那个医疗盒里剩下的消毒剂，还有那支兴奋剂，给我。” 豆子一愣，虽然不明白队长的意图，但还是依言艰难地从怀里掏出那半瓶消毒剂和一支封装完好的兴奋剂。 丽媚接过，快速将兴奋剂玻璃瓶敲碎，将里面无色的液体与消毒剂混合在一个小金属盖里。然后，她扯下自己袖口的一截布料，浸入混合液中。 “听着，”她一边动作，一边语速极快地对豆子说，“我数到三，你就拼命往前爬，管管发生什么，不要回头，穿过那个陷坑区域！明白吗” “队长，你……” “执行命令！”丽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不断渗漏气体的管道接口，以及下方缓缓探上来的肉质触须，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刮擦声。 豆子咬紧下唇，点了点头，将身体调整到最佳发力姿势，尽管每一条肌肉都在抗议。 丽媚将浸透了混合液的布条紧紧缠在短刀的刀尖上。 “一……”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污浊空气中最后一丝氧气压入肺腑。 “二……” 身后的管道口，第一个傀儡干枯的手臂已经探了进来，深陷的眼窝“望”向了他们。 下方的肉质触须似乎也感应到了猎物即将逃脱，加速向上蔓延，那“嘶嘶”声变得急促。 丽媚猛地将短刀掷出！目标并非根系，也非傀儡，而是——那正在渗漏气体的管道接口！ 缠绕着浸透易燃混合液布条的刀尖，与金属接口剧烈摩擦！ “三！走！” 轰——！！！ 一团耀眼的、短暂压过幽绿荧光的火球在管道接口处爆燃！泄漏的气体被瞬间点燃，发出沉闷的爆炸声！火焰沿着泄漏点向上蹿升，引燃了剥落的绝缘层，发出噼啪的爆响和浓密的黑烟！ 剧烈的震动和突如其来的火光与高温，让下方蔓延的肉质根系猛地一缩，发出了类似无数细针刮擦玻璃的尖锐嘶鸣！那些探上来的触须如同受惊的蛇般迅速回卷。 而刚刚爬进管道的傀儡，也被这爆炸的冲击波和火光震得动作一滞。 就在这混乱产生的刹那，豆子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向前猛爬！他几乎是闭着眼，不顾一切地冲过了那个布满蠕动根系的陷坑上方，腐臭的甜腻气味和根系受刺激后散发的、更加浓烈的腥味几乎让他窒息。 丽媚在掷出短刀的同时，也已转身，紧跟豆子之后，疾速爬行。爆炸的气浪掀起了她的头发，灼热的空气烫伤了她的皮肤，但她毫不在意。 火光提供了短暂的照明，也带来了新的危险。燃烧的绝缘材料释放出有毒的浓烟，管道内的温度急剧升高。 两人一前一后，拼命爬出了这截死亡管道，重重摔落在另一端一个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 回头望去，管道深处依旧闪烁着火光，传来根系痛苦的嘶鸣和傀儡们无意义的躁动。那燃烧的管道，暂时阻断了追兵，也重创了那诡异的活体根系。 但代价是，他们失去了唯一的近战武器，并且暴露在可能更广阔的危险之中。 豆子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看向丽媚，只见她靠在墙壁上，手臂有轻微的灼伤，但眼神依旧锐利，正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新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旧实验室走廊，墙壁是斑驳的白色涂层，有些地方剥落，露出后面暗沉的混凝土。一些房间的门歪斜地敞开着，里面是倾倒的柜子和破碎的玻璃器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年化学试剂的味道，暂时掩盖了身后的腐败与焦糊。 短暂的喘息之机。 然而，无论是丽媚还是豆子都明白，这里的寂静，比身后的喧嚣更加令人不安。他们闯入了更深层，更接近这个设施核心秘密的区域。而那腐烂的根系，恐怕远不止他们刚才见到的那一片。 它可能遍布整个地下，如同一个巨大、邪恶的生命体，而他们，正行走在它的血管与神经之上。那若有若无的刮擦声，仿佛从未远离，依旧在黑暗的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