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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所的黄昏也有慵懒的时候,傅鉴飞站在药铺门口,望着远处蜿蜒如玉带的江水,思绪随着暮色渐渐飘远。十年光阴,和金光从峰市初识到湘水湾定居,再到武所行医,恍如昨日。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那串铜钱,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行医多年的点点滴滴。 药铺里,金光正在整理药材柜。少年已近弱冠之年,身形愈发挺拔,眉宇间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傅鉴飞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想起十年前那个连药柜都够不着的小徒弟。 师父,您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呢金光从药柜后探出头,手里攥着一把刚晒干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傅鉴飞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峰市到湘水湾这些年的光景,竟如白驹过隙。 金光放下草药,擦了擦手走过来:是啊,十年了。记得刚到峰市时,我还够不着药柜最底层的抽屉。 次日清晨,药铺难得清闲。傅鉴飞早早关了门,将金光唤到后院凉亭。亭四周药香氤氲,金银花藤爬满竹架,紫苏、薄荷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傅鉴飞斟了两杯清茶,茶汤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昨晚我想了一夜。傅鉴飞开门见山,湘水湾的情形你最清楚,董家叔侄常年在外,董伯公董伯婆年事已高,婉清现在也没法操持家业,实在辛苦。 金光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师父是说...让我回湘水湾 傅鉴飞凝视着徒弟略显紧张的神色:你今年十九了,也该成家立业。湘水湾正缺个能主事的人... 可我还在跟您学医啊!金光突然提高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还没学到师父的精髓...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傅鉴飞看着徒弟急切的表情,既欣慰又不舍。这孩子从峰市跟自己一路走来,从未顶撞过一句,如今却为自己跟洋人学医这事与自己争执。 傻孩子,医术之道,贵在持之以恒。傅鉴飞语气温和,你在湘水湾可以一边照看家业,一边研习医书。湘水湾离武所不远,每月至少去一次... 金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湘水湾对他而言,既是熟悉的故土,又带着几分陌生。那里有师父的家眷,有董家的产业,而他不过是个外姓人。想到要离开相处十年的师父,心中像压了块巨石。 师父,我...舍不得您。金光终于道出心声,声音有些哽咽。 傅鉴飞拍拍他的背:为师也舍不得你。但人生在世,总要学会取舍。他顿了顿,婉清已经同意了,只要你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金光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我只是担心...能力不够,辜负了师父和师母的期望。 傅鉴飞笑了:你离开戏班后就跟着我,在董家也有几年,董伯公视你如己出。你的能力,为师和婉清都看在眼里。他站起身,你在湘水湾继续研习医书,每月隔月回来进药材,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写信来问。 金光沉默良久,终于抬头:师父,我答应您。他深吸一口气,只是希望...您能常来看我。 傅鉴飞欣慰地点点头:这是自然。那处屋场已经安排人修缮了,以后就是你的家。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些医书和笔记都带上,还有为师送你的银针。 金光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处屋场是他初到董家时,董伯公特意为他准备的,这些年一直空置。想到能住在熟悉的地方,心中涌起暖流。 午后的阳光透过凉亭檐角,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傅鉴飞站起身:回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启程。婉清备好了马车,路上不太平,你们走慢些。 金光突然跪下:师父再造之恩,金光没齿难忘!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傅鉴飞连忙扶起他:说什么傻话。你我师徒情分,岂是这些虚礼能表达的他拍拍徒弟的肩膀,去吧,收拾行李要紧。 夜幕降临,湘水湾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药铺屋顶。金光坐在自己房间里,面前摆着简单的行囊。十年来积攒的医书、笔记,还有师父送的那套银针,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进行囊。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回忆,每一样东西都舍不得丢下。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傅鉴飞走了进来:还没睡 金光连忙起身:师父。 傅鉴飞在他对面坐下:明日就要启程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金光低下头,沉默片刻才道:我在湘水湾会好好照顾董伯公董伯婆,也会继续钻研医术。只是...担心自己能力有限... 傅鉴飞摇摇头:医者仁心,技术可以慢慢学,但这份心意不能丢。他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待傅鉴飞离开后,金光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月光,思绪万千。湘水湾,那个不是家胜过家的地方,如今那儿已有自己的房产。不同的是,十年前他是懵懂少年,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青年。带着师父的期望,带着师母的嘱托,他即将在那里开启人生新的篇章。 窗外,月光如水,虫鸣声声。武所的夜晚宁静而美好,就像十年前一样。金光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愿自己不负师父期望,不负师母重托。 金光背着沉甸甸的行囊,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回到阔别多年的湘水湾。 春末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江面上漂浮着薄纱般的雾气,远处山峦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他站在村口的老樟树下驻足远眺,记忆中的湘水湾与眼前所见渐渐重叠——江边的码头依旧繁忙,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只是多了几分沧桑。 金光哥!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晨间的宁静。只见几个孩童从巷子里跑出来,带头的是邻家的小满,如今已长成半大小子。孩子们围着金光七嘴八舌:听说你要回来管董家的事了伯公伯婆天天念叨你呢! 金光笑着摸了摸小满的头,从行囊里掏出几包糖果分给孩子们。这场景让他想起十年前初到董家时,自己也是这般年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如今物是人非,当年的毛头小子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青年。 穿过几条巷子,金光来到董家老宅。董伯公拄着拐杖站在门廊下,银白的胡须在晨风中微微颤动;董伯婆则颤巍巍地迎出门来,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好孩子,总算回来了。董伯公声音沙哑,却掩不住激动。 安顿好行囊后,金光立即着手处理积压已久的事务。他首先来到位于村东的屋场——这是四年前董伯公特意为他准备的宅院。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里杂草丛生,正厅的梁柱已有些倾斜,屋顶的瓦片也残缺不全。金光请来村里的泥瓦匠老陈,仔细丈量房屋尺寸后,制定了修缮方案:拆除倾斜的梁柱,更换破损的瓦片,重砌院墙,在后院开垦一小块药圃。 金光少爷,这修缮费用...老陈搓着手,欲言又止。 金光明白他的顾虑:老陈叔,您尽管放心。该用多少料就用多少,账目我亲自过目。他顿了顿,对了,修缮期间您家小孙子要是没人照看,可以送到我这里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金光几乎住在了修缮现场。他亲自监工,从选材到施工都严格把关。这期间,他发现湘水湾的建筑工艺与武所有所不同——当地工匠更擅长使用本地盛产的杉木和青石,屋顶采用字形结构以应对多雨气候。这些发现让他想起师父讲过的因地制宜之道,医道如此,建筑亦然。 屋场修缮告一段落后,金光开始着手整理山场账目。董家的山场主要分布在湘水湾后山的三个山谷中,种植着油茶、竹子和药材。由于多年无人系统管理,账目混乱不堪。金光借来董家的老账簿,发现其中存在多处疑点:有的年份收成记录与实际产量不符,有的租户姓名重复出现,还有几笔款项去向不明。 这账目...恐怕得重头梳理。金光皱眉对董伯婆说。他决定采用三核对法:先核对账簿与地契,再核对租户口述,最后核对实际收成。为此,他带着账簿走遍了后山的每一个山谷,走访了二十余户佃农。这个过程中,他发现湘水湾的租佃制度与武所存在明显差异——当地盛行分租制,即佃农按收成比例交租,而非固定租金。这种制度在丰年能保障佃农积极性,但遇到灾年则容易引发纠纷。 金光踩着被晨露打湿的青石板路,裤脚沾了几星泥点——这是他连跑五个村落的第三天。竹布长衫的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枚董伯公硬塞给他的铜钥匙,钥匙环上还系着半块褪色的红布,是董家祖上传了三代的老物件。 金光兄弟,到晒谷场嘞!挑着竹篓的王阿公在前面招手,竹篓里堆着几卷泛黄的田契。晒谷场的老榕树下,七八个村民正蹲在青石板上抽旱烟,见金光过来,纷纷起身作揖。最年长的陈阿公摸了摸花白胡须:都说董家的田契比屋檐下的燕子窝还乱,你这后生仔倒敢接这烫手山芋。 金光把行囊往石墩上一放,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账簿:陈伯公,我阿公当年在董家当账房,总说田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如今这些命根子乱了套,我总得帮着理一理。他从行囊里抽出一本《增删算法统宗》,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艾草——那是师父傅鉴飞去年送他的,说是能驱虫防蛀。 日头爬到头顶时,陈阿公颤巍巍捧出一摞用桐油纸包着的田契:这是后山坳的五亩水田,道光年间就租给李家了。可前儿个李二狗拿来的契据,说是他爷爷当年签的......他掀开油纸,几张黄纸上的墨迹已经晕染,你瞧这写的是东至溪,西至岩,可溪水改道都三十年了,哪还有个准 金光戴上老花镜,手指沿着田契上的红印逐一比对。晒谷场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远处江风掠过稻叶的沙沙声。他想起师父说过:看病要望闻问切,管田要查天时地利。于是开口道:陈伯公,明日晌午咱们请县衙的张丈量来。他爹当年给董家量过祖坟地,最晓得山里的分寸。 陈阿公猛吸了口旱烟,火星子在烟锅里明灭:张丈量那可是连县太爷都要尊称一声的人物。金光兄弟,你莫不是真要把这烂摊子理出个花样来 第二日晌午,张丈量扛着测量杆来了。他穿着靛青直裰,腰间别着个铜制罗盘,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手艺人。金光陪着他绕着田埂转了三圈,罗盘的指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小友,你这田契上的东至溪张丈量蹲下身,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如今溪水往南移了两丈,按老规矩该以现流为界。可李二狗家去年新砌了石坎,硬是把水拦到他那边...... 张先生说的是。金光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李二狗,那汉子正攥着旱烟杆低头抽烟,裤脚沾着新泥,李大哥,你家的石坎是去年春上砌的 李二狗猛地抬头,眼神有些躲闪:是...是想着给田里蓄水。 蓄水是为多打粮,金光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可你瞧这田契,道光二十二年的老契,写的是随溪涨落,不争寸土。那年发大水,你家阿公还帮董家捞过谷桶呢。他把布包里的几枚铜钱推过去,这是我替董伯公垫的茶钱,你把这石坎拆了半边,让水回流。往后收成好了,再请你喝董家自酿的糯米酒。 李二狗的旱烟杆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金光兄弟,我...我这就去叫人拆。 解决了田界纠纷,金光又带着账簿去了村西头的佃户家。竹篱笆外的菜园里,刘婶正蹲在地上摘豆角,见他过来,慌忙用围裙擦了擦手:金光少爷,快进屋喝碗凉茶!她转身往灶里添柴,火光映得脸上的皱纹都暖融融的。 婶子,您家的租约是光绪三年的金光翻开账簿,记的是上田五斗,下田三斗。可我昨日看您的田,上田的土都板结了,下田倒还肥沃。 刘婶的手顿了顿,围裙角绞成了团:金光少爷好眼力。上田是我家老头子当年开垦的,这些年没施肥,地力薄了。我想跟董家换块下田,可...可契上写的是世袭耕种,不得更换她从怀里摸出个蓝布包,打开是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这是我攒的,想请少爷跟董伯公说说,容我补点差价...... 金光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年,董伯婆也是这样,把他拉到灶前,塞给他半块红糖:金光乖,吃甜的,病就好了。那时他发着高烧,董家的药罐子熬了整夜的姜汤。他伸手按住刘婶的手背:婶子,这钱您收着。我跟董伯公说,您家的上田,换董家村东头那块下田——那地靠近河,保水。 刘婶的眼泪地落下来,滴在铜钱上:金光少爷,你这是...是积德啊! 日头偏西时,金光坐在新修的屋场门槛上,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梯田。 金光兄弟!陈阿公的声音从村口传来,张丈量说后山的灌溉渠能修!他画了图,说是用竹管引山泉水,比挖沟省工! 金光霍然起身,竹布长衫在风里猎猎作响。他想起师父诊室里挂的那幅字——大医精诚,又想起董伯公常说的董家三代,守的是良心。山风掠过他的发梢,带来远处稻花的清香,混着新修屋场的木料香,像极了师父熬的那碗红糖姜汤,暖融融的,直往心里钻。 一个月后,金光将整理好的账目和田产清单交给董伯公。老人戴着老花镜,逐页翻看,眼中渐渐露出欣慰之色:好孩子,没想到你把这些年乱成一团麻的事都理清楚了。他颤抖着手,在账簿末页按下了手印。 这天傍晚,金光站在修缮一新的屋场院子里,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屋场的药圃里,他特意种下了师父赠送的几株珍贵药材——黄芪、当归和茯苓。微风拂过,药香阵阵,仿佛师父就在身边指导。他忽然明白,湘水湾不仅是董家的产业,更是数百户佃农赖以生存的家园。这些不只是生计,也是责任,比医术更重,比账目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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