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元气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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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公益科普项目的深入推进，林夕往市中心医院跑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这不再仅仅是那一次启动会的短暂交集，而是变成了需要多次沟通、反复打磨的持续合作。有时是参加项目组的进度讨论会，有时是亲自送来最新修改的漫画稿页听取专业意见，有时则是为了更精准地把握细节，申请观摩医护人员进行的急救操作演练。 医院，这个曾经让她感到虚弱和陌生的地方，因为这份工作，似乎也渐渐染上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而在这份色彩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无疑是那个她既期待又有些忐忑的身影——陆景深。 林夕逐渐发现一个让她心跳悄悄加速的“规律”：似乎只要她出现在医院，尤其是出现在与项目相关的区域，陆景深出现的频率，就会比平时微妙地高上那么一点点。 有时，她正在宣传科的办公室里和负责对接的刘干事讨论脚本细节，一抬头，可能会“刚好”看见陆景深穿着白大褂，步履从容地从办公室敞开的门外经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室内，与她有一刹那的视线接触，随即淡然移开，仿佛真的只是路过。 有时，她抱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新鲜画稿，在走廊里寻找刘干事的工位，会“恰巧”遇到陆景深从某个病房或会议室出来，两人在走廊擦肩而过时，他会极其自然、仿佛顺口一提般说道：“刘医生好像去急诊科会诊了，你可以去三楼的医生办公室等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听不出任何额外情绪。 甚至有一次，她在住院部大楼下的咖啡角买咖啡提神，也会“偶然”碰上他下来买一杯黑咖啡带走。他看到她，只是微一颔首，并不多言，但那短暂的停留，却让林夕握着温热的咖啡杯，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 这些“刚好”、“顺道”、“恰巧”，次数多了，林夕无法再将其简单归结为纯粹的巧合。她心底有个小声音在偷偷地、雀跃地猜想：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在意我的出现 这个认知让她在面对医院环境时，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拘谨，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雀跃和期待。她依旧是那个元气满满的林夕，甚至因为这份隐秘的欣喜而显得更加活力四射。 在每一次的会议和观摩中，她都听得格外认真，遇到不理解的专业术语或操作流程，就会毫不犹豫地举手提问，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求知欲。她的笔记本从来不是规规矩矩的文字记录，而是画满了各种可爱的示意图、小人图，用漫画的形式快速捕捉和理解要点，这让周围严谨的医生护士们都觉得新奇又有趣。 她的笑容真诚而富有感染力，像一缕清新活泼的风，吹散了医院里常年弥漫的些许沉闷和压抑的气息。她很快和宣传科的干事、负责演示的护士们打成了一片，休息时还能和大家有说有笑，分享自己赶稿时的趣事。这种活泼又不失认真的态度，吸引了许多医护人员善意的目光和帮助。 而陆景深，在大多数时候，依旧是那个沉默而专注的存在。他或是坐在会议桌的一角，专注地审核着材料的专业准确性，修长的手指偶尔在纸页上点出需要修改的细节；或是在操作演示时，作为权威在一旁监督指导，言简意赅地指出关键要点，动作精准利落，不带一丝冗余。 但他的目光，那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深邃目光，却会在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地，落向那个总是充满生气的身影。 他会看到她埋着头，刘海微微垂下，一脸认真地在本子上飞速勾画着理解难点的小漫画，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嘴角还无意识地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会看到她因为终于理解了一个复杂的生理机制而开心地眼睛弯成月牙，甚至还兴奋地轻轻握了一下小拳头，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极具感染力，让周围看着的人也不自觉的心情变好。 他会看到她轻松地和年轻的小护士们交流，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大家掩嘴轻笑，而她自己也笑得肩膀微颤，侧脸在窗外光线的勾勒下显得格外柔和明媚。 他也会敏锐地注意到，在她偶尔没有休息好的日子里，那白皙的眼睑下会浮现出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青黑色阴影，那是熬夜赶稿留下的痕迹。每当这时，他镜片后的目光会变得有些深邃难辨，唇线似乎也会抿得更紧一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被林夕身上那种蓬勃的、真诚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生气所深深地吸引。就像一株长期生长在严谨、理性甚至有些冰冷的实验室环境中的植物，本能地向往和追逐着窗外灿烂温暖的阳光。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陌生而新奇的体验，带着一种让他有些无措却又忍不住靠近的温暖力量。 然而，陆景深的克制力是惊人的。所有因她而起的细微情绪波动，都被他牢牢地封锁在那副冷静、专业、不苟言笑的面具之下，没有丝毫泄露，从不逾越医患与合作者之间应有的分寸。 他所能做出的、最接近个人情感表达的，或许就是在审核林夕提交的画稿时，在用红色笔尖精确地圈出某个解剖结构的小错误或药物用量表述的轻微不准确后，会在一旁用冷静的笔迹补充一句简短的评语：“整体构思很好，通俗易懂。”或者是在会议中，当别人对她的创意提出质疑时，他会用客观专业的口吻肯定其科普价值：“这个比喻虽然非常规，但对于大众理解而言，降低了认知门槛。” 这些话语，听起来依旧是从专业角度出发的冰冷评价，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认可和回护，对于熟知他平日作风的人来说，几乎已算得上是破天荒的“表扬”了。 林夕或许隐约捕捉到了这份不同，或许没有。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像一颗小太阳一样，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不仅照亮了自己的创作之路，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融化着某座冰山坚硬外壳下最细微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