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薛宝钗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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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瑾看着她，眼中赞赏之色更甚，有意问道： “你看人倒是极准。 只是…王熙凤此人，手段未免过于狠辣了些，贪利之心亦重，你就不怕她日后…” 薛宝钗闻言，却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浅笑，那笑容中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通透： “表叔所虑，宝钗明白。 琏二嫂子确有此弊，然而，正因其有所求，求权、求利、求扬眉吐气—— 反而更容易被引导、被约束，表叔既然敢用她，想必自有驾驭之道。况且…” 她目光清澈地看向陆怀瑾，言语间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笃定： “宝钗相信，以表叔之能，既然给了我等这般天大的机遇，又岂会没有相应的制衡与后手 琏二嫂子是聪明人，在表叔和陛下这般人物手下做事， 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心里自然会有一本明白账。 表叔绝不会亏待真心办事之人，但也绝不会容忍有人坏了规矩。 这一点，琏二嫂子迟早会看清的。” 这番话，不仅点明了王熙凤的可用与可控，更隐隐道破了陆怀瑾手握的绝对权威与赏罚分明，简直是将人心与局势都算到了骨子里。 陆怀瑾听完，不由地抚掌轻笑，看着薛宝钗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好！好一个薛宝钗！当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我原先只觉你端庄稳重，识大体，如今看来，倒是小觑了你这份玲珑心窍与识人之明。” 他这番感慨发自内心，薛宝钗这番分析与谋划，已然超出了寻常闺阁女子的眼界，具备了相当的政治智慧与手腕。 薛宝钗被陆怀瑾如此直白地夸奖，微微垂下眼睑，轻声道： “表叔过誉了。宝钗不过是据实而言。”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坚定： “至于宝钗自己…表叔，宝钗愿倾力辅助探春妹妹与凤丫头，但这两官职，宝钗恳请表叔，不必考虑于我。” “嗯”陆怀瑾真正有些意外了： “这是为何” 他原以为薛宝钗会为自己争取至少一个职位。 薛宝钗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通透，与一丝真诚： “表叔，宝钗有幸得遇表叔，见识万衢玄奇，已是莫大机缘，于心已足。 此番盐政革新，千头万绪，风险重重，正需探春妹妹这般锐意进取之人冲锋在前，亦需凤嫂子这般手段老练之人查漏补缺。 宝钗性子求稳，居中协调，从旁辅助，或更能发挥所长。况且…” 她目光微转，语气愈发恳切： “林妹妹那边，表叔亦是知道的。她心思敏感，才情卓绝，却因身世难免自伤。 宝钗想着，若这革新之事能成，日后或许也能为她寻个更好的出路。 宝钗无意于台前官职，但求能在此事中，为姐妹们、也为这天下女子，略尽一份绵薄之力，便心满意足了。” 她这番话，不仅再次展现了顾全大局的胸怀，更流露出对黛玉的真切关怀， 其心思之缜密、性情之豁达，让陆怀瑾再次动容。 “你…当真如此想” 陆怀瑾凝视着她，难以置信，仿佛要看清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宝钗心甘情愿。” 薛宝钗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眼神清澈见底，那份超然与淡定，竟让陆怀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位“宝姑娘”的格局与心性，似乎每一次交谈，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陆怀瑾默然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 “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依你，如此…也好。 那你便作为我与陛下，与此事之间的特别联络与协理之人，虽无官职，权责却不轻。” “至于制盐之法…你当真要让于林妹妹”陆怀瑾再次确认道。 “表叔明鉴。”薛宝钗语气平和却坚定： “林妹妹才华横溢，若能献上此利国利民之法，她在府中乃至京中的处境， 都能大为改善，也算全了我们姐妹之情。宝钗在一旁协助便是矣。” 陆怀瑾看着她，心中已然明了。 薛宝钗这是要将台前的风光与机遇，尽数让与探春、王熙凤和黛玉，自己则甘居幕后，统筹协调。 这份心智与气度，着实不凡。 陆怀瑾与薛宝钗议定大致方略后，便一同往潇湘馆行去。 路上，陆怀瑾对薛宝钗道： “林妹妹虽性情清冷，但心思玲珑剔透，看事往往能直指要害，其大局观与洞察力，实乃罕见。 此番革新，若有她从旁协助，于细节处查漏补缺，于策略上建言献策， 对你、对探春、熙凤而言，定如虎添翼。” 薛宝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妹妹之才，宝钗素来佩服。只是她素日不喜理会这些俗务，也不知是否愿意…” 陆怀瑾微微一笑： “无妨，待会儿我们只需将局势与她分说明白，不必强求她立刻答应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旁敲侧击，听听她对此番盐政革新，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说话间，二人已至潇湘馆。此时黛玉刚用过早膳，正坐在窗边，对着一局残棋发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轻愁。 见陆怀瑾与薛宝钗一同到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忙起身相迎。 “陆表叔，宝姐姐。” 黛玉轻声见礼，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带着几分探究。 三人落座，紫鹃奉上清茶。 薛宝钗看了眼陆怀瑾，得到他眼神示意后， 便柔声将皇帝欲革新盐政、设立新司，择其要点，委婉地向黛玉说明。 她刻意只强调此事关乎国计民生，且阻力巨大。 黛玉静静地听着，罥烟眉微蹙，手中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待宝钗说完，她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眼帘，目光清冷中带着一丝疏离： “宝姐姐与表叔来告知此事，黛玉晓得了。 只是…此等朝廷大事，关乎国策，黛玉一介深闺女子，见识浅薄，岂敢妄加议论况且…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古训犹在耳边，女子议论朝政，终究…于礼不合。” 她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自伤与规避之意，这是她长久以来形成的保护色。 陆怀瑾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知她并非真的不关心， 而是习惯了用冷漠来掩饰内心的敏感与不安，更是受困于世俗礼法的束缚。 他并不急于反驳，只是轻轻将带在身边的那个长条锦盒置于桌上，缓缓打开。 盒内，正是那柄周瑞承给予的，象征着天子权威与生杀予夺的天子剑！ 剑身古朴，隐现龙纹，虽未出鞘，却自有一股森严厚重的皇道威压弥漫开来， 让这满是书卷气的潇湘馆，瞬间平添了几分肃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