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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意加重了“菜市场”和“撒泼打滚”几个字，眼神里的鄙夷几乎不加掩饰：“进门要证明，这是天经地义的规定！ 你啥证明没有，就在大门口吵吵嚷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知道的说是你没带证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张家的人多没教养、多不懂规矩呢！” “没教养”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张淼心上。她的脸瞬间白了，又迅速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敏这话，表面是在说规矩，字字句句却都在戳她“乡下人不懂事”、“丢人现眼”的脊梁骨。 顾敏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刚才被围观而起的恼火才算消下去一些。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抬着下巴： “行了，别杵在这儿丢人了。赶紧跟我回家去。见了你哥，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安安分分待着，少给他惹麻烦！” 说完，她也不等张淼反应，转身就往前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仿佛多跟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子待一秒都难受。 张淼站在原地，看着顾敏那挺直却透着冷漠的背影，胸口堵着一大团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得她眼睛发酸。她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好啊，好你个顾敏！城里人了不起是吧瞧不起我们乡下人是吧 她在心里狠狠地想，等见到我大哥，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看看他娶的这个好媳妇，是怎么刻薄他亲妹妹的！ 她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抬脚跟了上去，但每一步都踩得重重的，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踩进地里。 与此同时，军区大操场上。 一营的战士们已经以连为单位，整整齐齐地在晨雾中站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军姿。 清晨的凉意尚未完全散去，一些年轻战士的鼻尖已经冻得微红，但队伍依旧肃静无声，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站在队伍前方的是一连连长吴澈。他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汉子，肩膀宽阔，站得如标枪般笔直。脸膛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浓眉，眼神锐利，嘴唇习惯性地抿着，显得严肃而干练。 此刻，他那两条浓眉却微微拧着，目光频频望向营方向。 营长昨晚亲自交代，今早要突击抽查各连的紧急集合与基础科目训练情况，要求全营提前半小时集合待命。 可现在，集合时间已过，预备训练的时间都快到了，营长却迟迟不见人影。 这太不寻常了。陆云川在守时和纪律方面，向来是全团的标杆。 队伍里，站在前排的小战士陈序忍不住微微偏头，用气声对旁边的陈强嘀咕：“强子，营长不是说今早抽查吗这都等多久了，咋还没来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陈强比他早一年入伍，算是老兵，平时在营部帮忙跑腿，接触陆云川的机会多些。 陈强也一脸困惑，小幅度地摇摇头，同样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啊。我在营长身边晃悠这么久，就没见他迟到过。出啥事了” 站在陈序另一侧的杨沉立刻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弟弟一下，低声道：“阿序，注意纪律，别私下议论。” 杨沉和陈序是兄弟，杨沉是兄长，性格沉稳，弟弟杨序则活泼些。他们和陈强是一个宿舍的，三人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吴澈自然也听到了这些细微的骚动，他清了清嗓子，队伍立刻又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空荡荡的营部小路，眉头锁得更紧了。 营长没来，他也不敢擅自下令解散或开始其他训练，毕竟这是营长亲自布置的抽查，意义不同。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等待时刻，旁边三团的训练区域，木邵杰。他带兵风格以“猛”着称，嗓门也大，此刻看着一营这黑压压站了半天的队伍，咧嘴笑了。 “吴连长！”木邵杰声音洪亮，“你们这是搞啥新式训练呢站军姿观摩大会 你们陆营长呢这都啥时辰了。” 他当然知道陆云川的作风，故有此一问。 吴澈立刻立正敬礼：“木营长好！营长……暂时还没到。今早的抽查是营长亲自安排的，所以我……”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他不敢自作主张。 木邵杰看出吴澈的难处，大手一挥，给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嗨！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我看呐，先让他们跑几圈去，活活血，也总比傻站着强。等你们营长来了再说。” 吴澈正在犹豫是否采纳这个建议—— “报告！” 一声略带急促但依旧沉稳的声音从操场入口处传来。 只见陆云川正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赶来。 他军装穿得一丝不苟，帽子也戴得端正，但仔细看，能发现他额发似乎比平时略显潮湿，像是匆忙打理过，呼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促。 这位素来以严谨守时着称的陆营长，今天，破天荒地——起晚了。 他迅速跑到队伍前方，在吴澈和木邵杰面前立定，抬手敬礼，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才那一丝匆忙只是错觉。 “木营长，吴连长。”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临时处理一些事情，耽搁了。让同志们久等，是我的责任。” 木邵杰打量了他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点促狭：“哟，难得啊陆营长。啥事能让你把全营撂这儿半个钟头该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 他这话意有所指，显然听说了些什么风声。 他能接这话吗 难不成要他当着全营官兵和木邵杰的面，一板一眼地解释，自己是因为昨晚亲自监督后勤人员修补招待所墙壁上的那个……破洞，结果导致睡过头。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完美地执行了“选择性倾听”策略——自动过滤了木邵杰话。 面色不变到，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目光转向整齐的队列，沉声道：“全体都有——！稍息！” “唰！” 队伍整齐划一地稍息。 陆云川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战士们都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今天早上的计划不变，紧急集合反应与基础科目抽查，现在开始。” 他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正轨，“吴连长，按预定方案，由你组织一连先行开始！” “是！” 吴澈立刻领命，转身开始指挥一连进行演练。 木邵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陆云川迅速进入状态，指挥若定，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不由得啧啧两声，凑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道： “行啊老陆，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过我可听说了，昨晚后勤那边半夜被你叫起来去堵墙洞招待所那墙……咋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