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有人卸下了重担，有人接过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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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政委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还有点事要想，你先睡吧，别管我。” 顾嫂子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更不好受。 她撑起身子，语气带着不解和担忧：“之前非要你去执行那个任务的时候，你整天愁眉苦脸，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孩子。 可现在……上面通知你不用去了，你怎么反而更愁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顾政委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妻子的手： “你别担心那么多。上级有上级的安排，我们服从只需命令。” 话虽这么说，但他眉宇间的郁结并未散去。 今天下午，江团长突然找他谈话，语气委婉但态度明确地告知他，出于“综合考虑”，本次西北护送任务，他将不再作为带队指挥员参与。 同时，一份他早已写好、锁在抽屉最里层的遗书，被江团长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组织上考虑到他妻子临近生产，家庭负担重，给予的特殊照顾。 作为一名军人，他感激这份体恤，但作为一名即将被“替换”的指挥员，他心里堵得慌。 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他清楚，危险性他更明白。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责任重大。遗书写了，后事也交代跟信得过的老战友隐晦提过了，抚恤补贴的安排心里也有了数…… 他甚至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去面对最坏的可能。 可现在，突然不用他去了。 那谁去谁能去陆云川木邵杰还是别的兄弟部队抽调的同志 那个人，会不会也因为这次任务，需要写下遗书，安排好身后事 他不去承担的风险，现在压在了另一个同志的肩膀上。 这种想法，让他无法安然接受这份“照顾”，反而生出一种近乎“临阵脱逃”的愧疚和不安。 “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无法在妻子面前将这份复杂的、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全盘托出。 他不想让她在孕期还为自己这些“矫情”的念头操心。 顾嫂子何其了解自己的丈夫。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满脸挣扎的样子，心中了然。 她挪动身子，靠近他，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别想那么多。”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这些天一直压在心底、不敢轻易表露的话，“我知道任务危险。 你每次出这种任务，我在家里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睡不踏实，吃不下饭，就盼着你能平平安安回来。”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指尖微凉：“现在你不用去了，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我不用再日夜担心，不用再害怕接到不好的消息。 我可以安安心心地等着孩子出生，等着你每天下班回家。” 她抬起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语气近乎恳求：“对我来说，什么任务，什么荣誉，都没有你和孩子的平安重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这就够了，真的。” 顾政委听着妻子朴实却字字真心的话语，看着她眼中强忍的泪光和深切的依赖，心中那股因“被替换”而产生的纠结和愧疚，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些许。 他伸出双臂，将妻子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紧紧地拥入怀中。 灯光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温暖而安宁。窗外的天色，正在渐渐亮起。 新的一天，在号角与曙光的交界处，无可避免地到来。 有人卸下了重担，得以在牵挂的目光中喘息；有人则无声地接过了更沉的责任，将背影融入尚未褪尽的夜色。 训练场，清晨。 嘹亮的起床号早已撕裂了营区的静谧，余音仿佛还在屋檐间震颤。 操场上，各营连的方阵已然集结完毕，如同棋盘上落定的棋子，横平竖直。 一营的集合点。 吴澈连长第n次抬起手腕，目光扫过表盘上急促跳动的秒针，眉头拧成的疙瘩几乎能夹死苍蝇。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扫向营部方向那条空荡荡的小路。 队伍里的战士们军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细微之处，眼神的交汇、唇角几不可察的抿动，都泄露出与连长同款的疑惑——营长这接二连三的迟到，有点离谱了啊。 “杨序，你说营长他是不是……” 站在后排的小战士按捺不住，用气声向旁边的战友寻求认同。 “闭嘴！站好！目视前方！” 陈强立刻低声呵斥，他自己心里也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这太不不像他了！ 营长向来是时间的刻度，是纪律的化身，最近这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不远处，正带着三营进行热身跑的木邵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他让队伍继续，自己则溜溜达达地凑过来，胳膊肘相当不见外地碰了碰吴澈绷紧的手臂，压低声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笑容： “老吴，你们家老陆呢这太阳都晒屁股了，又‘有事’绊住了” 吴澈的脸黑得像刷了层锅底灰，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已、经、派、人、去、请、了！” 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砸出来的。 木邵杰嘿嘿一笑，不再刺激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晃开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该不会……又跟后勤那个叫林笙的小祖宗有关吧 老陆这棵千年铁树，怕不是真要开花了啧啧，就是这花开得有点费劲，连带着把守时这看家本事都给晃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