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以身为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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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天道君的脸彻底阴沉下来，所有的伪善、所有的“苦衷”，都在陈凡那番话下被撕得粉碎。虚无空间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连“墟”那疯狂的嘶嚎都暂时停滞了。 “掘墓人”封天道君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寒潭里捞出来，冰冷刺骨，“就凭你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就凭你这点可笑的领悟” 他缓缓抬手，渡劫期的威压不再掩饰，如实质的海啸般碾向灰白光阵。光阵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凡身体一晃，再次喷出一口黑血，逆运封神禁的反噬几乎要将他的经脉寸寸撕碎。 “我的确剥离了‘畏’。”封天道君踏前一步，脚下空间荡开涟漪，“但那又如何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斩去软弱，方能成就无上大道！我将‘畏’与对力量的‘贪’炼成‘墟’，以一方世界圈养它，待其成熟，再以完美容器回收，这本身就是夺天地造化的大手笔！是尔等蝼蚁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陈凡，你本是最成功的作品！是我从万界尘埃中挑选的灵魂，赋予你契合吞噬的体质，引导你获得吸星大法，看着你挣扎、成长、吞噬、壮大……你本应是我最完美的化身载体！可你，竟然想反抗你的造物主！” “造物主”陈凡咬着牙，顶着磅礴威压，强迫自己站直，左眼的黑暗与右眼的金光让他看起来诡异而惨烈，“你只是个不敢面对自己懦弱的可怜虫！剥离了畏惧，你就真的无所畏惧了不，你只是把畏惧藏起来，让它变成怪物，然后假装自己很强大！” “住口！”封天道君怒喝，一掌拍出。不再是试探，而是渡劫期全力一击的恐怖威能！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凭空凝结，掌纹清晰如山峦沟壑，带着镇压万物的法则气息，狠狠拍向灰白光阵！ 这一掌若拍实了，别说陈凡，整个第九阵眼所在的这片虚无都会彻底崩解。 夜枭绝望地闭上眼睛，挡在青鸾遗骸前。 陈凡却没有闭眼。他死死盯着那落下的巨掌，眼中金光与黑暗疯狂流转。就在巨掌即将触及光阵的刹那，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撤去了对体内那一缕“墟”之本源的压制和解析！ 不仅如此，他甚至主动放开了对吞噬法则的控制，以自身识海为引，将逆运封神禁形成的灰白光阵之力、九块碎片中上古英灵的残念、清虚玉简的温润白光，还有他自己那坚韧不屈的意志……全部与那一缕黑暗本源粗暴地揉合在一起！ 然后，他将这团混乱而狂暴的“混合物”，沿着那丝与外界“墟”本体若有若无的联系，狠狠“推”了出去！目标，正是那拍下的金色巨掌！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投喂”或者说“污染”！ “你不是要我吞吗我还给你！”陈凡嘶哑着吼道。 那团融合了多种力量的黑暗本源，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金色巨掌之中。 封天道君脸色一变，他立刻感觉到不对。那金色巨掌是他渡劫期修为与法则的凝聚，此刻却像是被滴入墨水的清水，掌心中央迅速晕开一小团不协调的灰黑。 更让他心悸的是，那灰黑之中，竟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畏惧”情绪那本应被彻底剥离、只存在于“墟”中的情绪！ 就在这微妙的迟滞和干扰出现的瞬间—— “墟”动了！ 那黑雾人形放弃了冲击灰白光阵，而是猛然转向，发出一声尖锐到穿透灵魂的厉啸，朝着那金色巨掌扑去！它没有攻击巨掌本身，而是精准无比地扑向了巨掌中心那团刚刚被“污染”的灰黑区域！ 封天道君瞳孔骤缩，想要收回手掌，却已经晚了。 “墟”的黑雾如同找到了失散已久的本体，疯狂地钻入那灰黑区域，竟开始反向侵蚀、吞噬那只由封天道君力量凝聚的金色巨掌！它吞噬的速度快得惊人，金色巨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萎缩，磅礴的能量被黑雾吸收，使得“墟”的气息再度暴涨，那模糊的人形都凝实了几分！ “孽障！你敢反噬！”封天道君又惊又怒，他感觉到自己对“墟”的控制力正在急剧下降。那缕被陈凡“加工”过的本源，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种催化剂，短暂地激活了“墟”体内某种被封印的、源于他自身的“畏惧”本能，而这本能此刻转化为了对“本体”（封天道君）力量的贪婪吞噬！ “看到了吗”陈凡单膝跪地，靠着黑色石碑才能不倒下，他喘着粗气，却带着冷笑，“它饿了三千年，你一直用下界的本源吊着它，却不敢真正让它‘吃饱’，怕它超出控制。现在，它尝到了更美味、更接近本源的东西——你自己的力量！你觉得，一个饿了三千年的怪物，是会继续听喂它残羹冷炙的主人的话，还是会扑向眼前突然出现的、更肥美的血肉” 这就是陈凡在解析那一缕本源时，瞬间领悟到的“第三条路”的核心！ 他无法立刻战胜渡劫期的封天道君，也无法真正吞噬庞大的“墟”。但他可以做一个“搅屎棍”！利用自己特殊的状态（融合了多种力量，尤其是逆运封神禁和英灵残念），制造出一个短暂的、能同时干扰封天道君和“墟”的“变数”！ 他要让狗咬狗！ 封天道君脸色铁青，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强行收回力量并镇压“墟”的反噬。但那被“污染”的一缕联系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放大“墟”的暴动和对他力量的渴望。 金色巨掌轰然溃散大半，剩余的能量被“墟”贪婪吸收。黑雾人形变得更加凝实，甚至隐约能看清五官轮廓，那模样，竟与年轻时的封天道君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眼神空洞，唯有纯粹的吞噬欲望。 它缓缓“转头”，那漩涡般的双眼，第一次没有看向陈凡，而是死死“盯”住了封天道君本尊！一种混杂着畏惧、憎恨、以及无边饥饿的情绪，弥漫开来。 “好……好得很！”封天道君怒极反笑，他不再试图维持那伪善的面具，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癫狂，“既然容器不听话，饲料也想造反，那本座就将你们……一并毁了！” 他双手骤然合十，周身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金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气息从他体内苏醒。他的额头裂开一道细缝，一枚复杂的金色道纹浮现。 “本座能创造你，便能毁了你！封天本源，听吾号令——镇！” 他直接动用了自己掌控的、属于“封天”法则的本源力量！这是构成此界封印的根基之力，对“墟”有着天然的压制！ 金色道纹光芒大放，化作无数金色锁链，纵横交错，向“墟”缠绕而去！锁链所过之处，连虚无都被定住，“墟”的黑雾发出痛苦的嘶鸣，刚刚凝实的躯体再次开始扭曲、淡化。 封天道君这是要下死手，不惜代价，先强行镇压反噬的“墟”！ “就是现在！”陈凡眼中精光爆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封天道君全力镇压“墟”，自身防御和注意力必然会出现空隙！ 他一把抓住身旁的夜枭，将最后的力量灌注双脚，猛地踏碎地面，不是冲向封天道君，而是冲向那座黑色石碑——第九阵眼的真正核心，也是青鸾遗骸始终守护的地方！ “前辈，青鸾前辈的遗体中，是否还残留她的一丝神魂或执念”陈凡急问。 夜枭瞬间明白了陈凡的意图，他看向妻子安详的面容，重重点头：“有！我能感觉到，很微弱，但一直在！” “借我用用！”陈凡低喝，同时将怀中清虚真人的玉简贴在额头，玉简中那股温润白光与他识海中九块碎片的英灵残念共鸣。 他抬手，按在青鸾遗骸的额头。 “清虚真人的传承，上古英灵的守护意志，青鸾前辈未散的执念……还有，我陈凡，今日欲打破这囚笼的决意！” “封天九禁，以念为引，以碑为基——逆改天命！” 他不再逆运完整的封神禁，而是将所有“反抗封天道君”的意念——自己的、英灵的、清虚的、青鸾的——通过九块碎片与黑色石碑的连接，化作一股无形的、纯粹针对“封天”法则本源的冲击波，轰向正在镇压“墟”的封天道君！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攻击，而是意念与法则层面的干扰与质问！ 封天道君身体猛地一震，他正在全力催动的封天本源，竟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那感觉，就像自己无比熟悉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排斥反应！ “你们……这些残念……安敢扰我道心！”他惊怒交加。 而就在这紊乱出现的刹那—— 被金色锁链镇压的“墟”，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反扑！ 它不再试图吞噬，而是选择了……自毁般的爆发！ 所有的黑雾向内急剧收缩，然后—— 轰！！！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吞噬”概念爆炸开来，不是为了吞噬外物，而是为了……吞噬它自身与封天道君之间那道最根本的、源于同出一体的“联系”！ 它要挣脱！哪怕同归于尽！ 金色锁链寸寸断裂，封天道君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血液，额头道纹都黯淡了几分。他死死盯着那团爆开后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混沌、仿佛失去了固定形态、只剩最原始吞噬本能的黑暗，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陈凡踉跄后退，靠着石碑才没倒下，他看着那片混沌的黑暗，又看了看受伤的封天道君，知道真正的生死时刻，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片虚无，已成绝地。而他这个“掘墓人”，要么埋葬对手，要么……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