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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遁将杯中蔷薇露一饮而尽,笑着问话: “寿哥儿,说起两家合作,我倒想起一事。这几日在家里洗漱,看到常用的香皂有素馨、茉莉、桂花好几样……” “为何独独没见用刘丈人家这独一无二的大食蔷薇,制成香皂呢” “听闻大食蔷薇露香味持久,沾身洒衣后,香气十日不散。若是能用大食蔷薇制作香皂,不是又能像这玻璃瓶配蔷薇露一样,珠联璧合,再创一个新招牌” 苏寿闻言,笑容更盛,显然对此颇有共鸣,他点头接口:“四叔好见识!不瞒你说,这个主意,我与岳丈、还有内子早就琢磨过,也试着做过几批。出来的香皂,香气的确远非寻常花卉可比。” 苏遁眉头微挑:“既然如此好,为何不见寿哥你大规模制售莫非是工艺尚有难处或是……” 苏寿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目光看向岳父刘富:“工艺倒还好说。关键是——这花不够用啊!” “岳丈家秘制的蔷薇露尚且供不应求,能匀出些来做香皂的花瓣花粉,实在有限得很。只勉强够做些顶级礼品,打点府衙的相公们。” 一旁的刘氏跟着解释,语气带着几分惋惜:“郎君说得是,不是我们不想多做,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们家这大食蔷薇,拢共就这一园子,精心伺候着,每年开花、采摘、制露都有定数,再多,是真的没有了。” 苏遁环顾了一下眼前的花园,虽然非常宽广,但目测也就二十来亩的面积。 大马士革玫瑰并非月季,可以四季开花,其集中盛放期只在初夏。 所以,这二十来亩的花,的确不够用。 苏遁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大食蔷薇水销路如此之好,为何不多多种植这蔷薇呢” “我一路坐船过来,看到广州城外有不少田庄专门莳花,刘家若在城外购一田庄,辟出百亩千亩花田,何愁原料不足” 刘富叹了口气,接过了话头,脸上浮现出商贾特有的谨慎与忧虑:“小郎君有所不知,不是老夫不想,实是不敢啊!” 他目光扫过园中在阳光下娇艳欲滴的花朵,仿佛在看护着稀世珍宝:“这大食蔷薇,是我刘家花露生意的命根子!” “若是大规模在外种植,人多眼杂,难保花种、枝条不被有心人窃去。” “一旦秘种外流,旁人也就能制出大食蔷薇露,我刘家这独有的优势,可就荡然无存了。这风险……冒不起啊。” 刘氏也在一旁跟着叹气:“如今广州城里,乃至整个广南东路,会侍弄花草、蒸制香露的花商有不少。” “不过他们多是用素馨、茉莉制花露,香味远不如我家的大食蔷薇露醇厚持久,售价也高不起来。是以不少人对我家的蔷薇花虎视眈眈。” “也就我们家在广州城经营日久、根基深厚,家里又防护严密,才没人打主意。” “真要在外城种植,恐怕难保不被小人所乘。” 苏遁听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刘富的顾虑合情合理,这是所有掌握独门技术或资源的商家共同的软肋——既想扩张,又怕秘方泄露。 这也是苏辙为什么只让在眉州建立玻璃、红茶、骨瓷作坊的原因。 苏遁略做思考状,诚恳地看着刘富道:“其实刘丈人担心的问题,也很好解决。找个当地人不会做花露的地方,专门种花,不就行了” 刘富皱着眉头想了想:“小郎君的意思是……离开广州可汉人太聪明了,消息也灵通,只要还在大宋地盘上,做花露的方法,总会流传过去。” “那要是不在大宋的地盘上呢”苏遁不紧不慢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了一下。 “不在大宋”刘昭首先发出质疑,“小郎君说的是……契丹西夏那边太冷了,蔷薇花肯定活不了。” 苏遁笑了笑,手指在石桌上比划起来:“不是往北,是往西、往南。我说的是大理国。” “大理”刘富和刘昭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惊讶。 “正是大理!”苏遁语气肯定,引经据典,声音清朗却不容置疑: “据《唐史 云南志》、唐人笔记及行商口传,大理‘四季如春,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其地多红土,最宜莳花。更难得的是——” 他刻意停顿,加重语气,“苍山十八溪水脉丰沛,其水清冽甘甜,最养花气。若将大食蔷薇移种彼处,其香韵或更胜岭南。” 说完水土气候,他接着侃人文支持:“而且,大理王室崇尚佛教,素爱香道。其国内寺塔林立,百姓极重香花供佛。” “刘家若以番邦“贡使”的名义,进入大理,上供蔷薇露,必然被王室奉若上宾。届时,不管是买地种花,还是获取特许经营之权,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还有!”苏遁恰到好处地停顿,画出一张更大的饼: “所制成花露,不仅可畅销大理、远销大宋西南诸路,更可借助身毒古道,西出天竺,甚至代销至波斯!” 如此庞大又空白的市场,就等着刘家去开荒!一家独占! 苏遁描绘的前景实在过于美好,让刘富、刘昭父子一时心驰神往,但老成持重的刘富很快回到现实,摇头叹道: “苏小郎君说得是挺好,可大理山高路远,老夫年事已高,恐怕经不起折腾,况且家业都在广州,也不能抛下不管。” 苏遁早就料到刘富的顾虑,很自然地接过话,目光转向一旁英气勃勃的刘昭: “自然无需老丈奔波。我听闻刘家在广州的庶务,大半是五郎君在打理,想其沉稳干练,不输其兄。何不派五郎君前往大理,探条新路” 刘富看着一脸兴致盎然的小儿子,陷入深思,片刻后还是摇摇头:“昭儿是能干,可让他千里迢迢前往异域,语言不通、习俗不同、水土不服,我这当爹的,实在不忍心他去受这个罪啊。” 苏遁的脸色更认真了些,他看了刘昭一眼,对刘富道: “刘丈人久居中国,该知道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些话,或许不中听,却不得不言。” “刘家几位大郎扎驻海外,搏击风浪,商海筹谋,挣下赫赫家业,功勋卓着。昭郎君留守,固然安稳,然于家业扩张,未建寸功。” “如今刘丈人在,自然骨肉情深,兄友弟恭。可他日……若刘公仙游,昭郎君无开拓之功,四位兄长……可还愿将这泼天富贵,均分于他”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得刘昭脸色瞬间白了。 他出身海商世家,自小锦衣玉食,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此刻被苏遁点破,顿觉背生寒意。 刘富亦是身躯一震,眼神复杂地看向苏遁,又看看儿子,沉默不语。 苏遁趁热打铁,压低声音,扔出了最后的大忽悠杀手锏:“其实,让昭郎君去大理种花制露,远不止财货之利。” “先帝在世时便曾留意西南边事,今上年少,锐意进取,又志在绍圣,他日,必定会经略西南!” “昭郎君因尚宗室女而得授武职虚衔,若他日王师有事于西南,昭兄能凭借对大理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的深入了解,堪为前驱,向导王师,立下不世之功……” “届时,虚职转实,封侯拜将,改换门庭!刘家便不再是富甲一方的蕃商,而能堂堂正正,跻身大宋勋贵之列!” “将军……勋贵……” 刘昭的呼吸骤然粗重,双眼迸发出近乎灼人的炽热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