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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沉入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像是被裹进了滚烫的岩浆。沈滑在冷热交替的混沌中挣扎，耳边始终回荡着镇魂舰爆炸的轰鸣，眼前却反复浮现出苍被黑影拖入深渊的画面——那黑影手中半块晶体的纹路，分明与界域之眼同出一源，却又透着更古老的死寂。 “醒了” 一道熟悉到令人心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处悬浮在虚空中的平台，平台边缘流淌着紫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界域残骸，正是被称为“虚妄之巢”的禁忌空间。而坐在平台中央石凳上的身影，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青色长袍，面容、神态甚至连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都与他分毫不差。 “你是谁”沈滑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破虚剑，却发现长剑早已不知所踪，体内的混沌本源也变得滞涩，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我是你，也不是你。”身影抬手为他斟上一杯淡金色的液体，液体在杯中旋转，映照出两个重叠的影子，“可以叫我‘妄’，虚妄之巢的守护者，或者说……混沌本源的另一面。” 沈滑盯着杯中重叠的影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混沌分裂时，与烬同时诞生的另一部分” “聪明。”妄端起自己的杯子，浅啜一口，金色液体在他唇间化作点点光屑，“烬主‘变革’，我主‘虚妄’。沈渊当年没能找到我，是因为我躲进了鸿蒙皇族的禁地，在这里沉睡了万载。” 他的目光落在沈滑身上，带着审视，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你体内既有沈渊的血脉，又融合了烬的混沌之心，难怪能撕裂虚妄之巢的屏障。苍的自爆虽是意外，却正好帮你打开了通道。” 沈滑没有放松警惕：“你引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做个交易。”妄放下杯子，指尖在石桌上画出一道复杂的符文，符文亮起时，平台边缘的雾气散开，露出一幅巨大的星图——星图中央标注着“终极界域”的位置，周围却画着无数细小的箭头，箭头末端都是被黑色火焰吞噬的界域，“激进派所谓的‘终极界域’，其实是鸿蒙皇族用无数界域残骸搭建的牢笼，他们想把所有混沌本源的继承者都骗进去，用我们的血肉完成最后的‘界域丹’。” 沈滑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终极界域。”妄的眼神变得悠远，“那不是牢笼，是宇宙的‘纠错机制’。当某个界域的法则失衡到无法挽回时，终极界域就会将其吞噬，回归混沌。激进派只是利用了这个机制，编造了谎言。” 他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紫黑色的雾气在他脚下翻腾：“我可以帮你毁掉青铜丹炉，甚至帮你找到激进派的老巢。但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彻底融合混沌本源——包括烬的那一半。” “融合”沈滑皱眉，“烬已经与我合一，你想吞噬我们” “是‘合一’，不是‘吞噬’。”妄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混沌本源本就该是完整的，分裂只是鸿蒙族人的阴谋。只有我们真正合一，才能对抗终极界域的纠错机制，保住所有界域。” 他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甚至与沈滑一直以来的理念不谋而合。但沈滑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尤其是看到妄眼中那抹隐藏极深的狂热时，这种不安愈发强烈。 “我需要时间考虑。”沈滑沉声道。 “可以。”妄并不强求，他抬手一挥，一道光门出现在平台另一端，“这扇门能通往启明殿地脉，你可以先去看看玄夜的处境。记住，青铜丹炉每吞噬一个界域的本源，就会强大一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沈滑盯着光门，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他必须确认玄夜和苏清瑶的安全，也必须亲眼看看那座青铜丹炉的真面目。 穿过光门的瞬间，刺骨的寒意包裹了他。这里是启明殿的地脉深处，四周都是黑紫色的岩石，岩石上布满了与丹炉相似的吞噬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无数白色的魂火在符文间飘荡，正是被丹炉吞噬的界域生灵残魂。 “沈滑” 前方传来玄夜虚弱的声音。沈滑循声望去，只见玄夜被数根黑色锁链捆在丹炉上，锁链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与丹炉的符文融为一体。他的黑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原本温和的混沌之力变得狂暴，显然是在强行压制丹炉的吞噬。 “玄夜前辈！”沈滑冲过去，想斩断锁链，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别碰！”玄夜咳出一口血，艰难地摇头，“这些锁链是用鸿蒙本源打造的，会反噬混沌之力。你看丹炉里面……” 沈滑看向青铜丹炉的炉口，里面翻滚的灰色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的脸，其中几张竟与启明大陆的族人一模一样！ “他们把族人的残魂也投进去了！”沈滑的声音带着怒意。 “不止。”玄夜的目光扫过地脉深处，“苍虽然死了，但他带来的鸿蒙修士正在屠杀各个界域的生灵，用他们的本源喂养丹炉。苏清瑶带着幽梦去阻止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提到苏清瑶，沈滑的心猛地一沉。他运转混沌本源，试图感应苏清瑶的气息，却只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那力量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鸿蒙符文——与苏清瑶手臂上浮现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的血脉被激活了。”玄夜看出了他的担忧，“这是好事，也是坏事。鸿蒙血脉能克制丹炉的符文，但也会被激进派感应到，他们很可能会去抓她。” 沈滑正欲开口，地脉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青铜丹炉的符文全部亮起，炉口喷出一股巨大的灰色气流，气流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正是鸿蒙之墟的“时之虫”，只是此刻它们的身体被吞噬符文覆盖，变得更加狰狞。 “丹炉要突破封印了！”玄夜嘶吼着催动体内最后的混沌之力，锁链上的符文发出刺耳的尖啸，“沈滑，你快去找清瑶！这里有我顶着！” “要走一起走！”沈滑祭出混沌本源，金色的光芒与丹炉的灰色气流碰撞，“我知道怎么毁掉它！” 他想起妄说的话，青铜丹炉的核心其实是一块被污染的鸿蒙本源，只要用纯净的混沌之心冲击，就能暂时中断它的运转。 沈滑将混沌本源凝聚成一道金色长矛，瞄准丹炉底部的凹槽——那里正是本源所在。就在长矛即将击中凹槽的瞬间，一道紫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地脉深处窜出，影子手中握着半块晶体，正是苍被拖走时看到的那一半《禁书》残页！ “是你！”沈滑认出影子身上的气息，与虚妄之巢的雾气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混沌的继承者。”影子褪去伪装，露出一张与妄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丝毫瞳孔，“我是‘虚’，妄的孪生兄弟。” 虚沈滑心中巨震。妄从未提过自己有兄弟。 “别听他胡说！”虚的声音带着蛊惑，他将半块晶体抛向丹炉，晶体与炉底的凹槽完美契合，丹炉的灰色气流瞬间暴涨，“妄骗了你！他根本不是想融合混沌本源，是想借你的身体吞噬终极界域，成为新的宇宙主宰！” “一派胡言！”妄的声音突然在沈滑识海中响起，“他才是激进派的走狗，被污染的混沌残识！” 两道声音在识海中激烈碰撞，沈滑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看着虚与丹炉产生的共鸣，又想起妄眼中那抹狂热，突然明白过来——妄和虚，根本就是一体两面，就像混沌本源的创造与毁灭，他们都想利用自己达成目的。 “够了！”沈滑怒吼一声，混沌本源在体内炸开，金色的光芒同时逼退虚和丹炉的气流，“无论是你们谁的阴谋，我都不会让它得逞！” 他不再管虚的干扰，再次凝聚金色长矛。这一次，长矛中不仅有他的混沌之心，还融入了从镇魂舰带出来的界域之眼碎片——那是苏清瑶通过血脉之力传递给他的力量。 “清瑶，借我力量！”沈滑的声音响彻地脉。 遥远的启明殿上空，正在与鸿蒙修士激战的苏清瑶突然抬头，手臂上的金色纹路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将星辰剑插入地面，银色的星芒顺着地脉流淌，与沈滑的金色长矛遥相呼应。 “沈滑，接住！” 星芒与长矛融合的瞬间，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击中丹炉底部的凹槽，纯黑的晶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凹槽中弹出，化作无数黑色光点消散。丹炉的灰色气流迅速退去，吞噬符文也渐渐黯淡。 “不——！”虚发出不甘的嘶吼，他想再次冲向丹炉，却被玄夜挣脱的锁链缠住。玄夜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混沌本源注入锁链，锁链爆发出金色的火焰，将虚与自己一同包裹。 “快走！”玄夜的声音带着决绝，“告诉清瑶，守住界域之心……” 火焰中传来虚的惨嚎和玄夜的闷哼，最终一同化作灰烬，融入地脉的岩石中。 沈滑看着灰烬，眼眶发热。他知道玄夜做出了选择，用自己的神魂彻底净化了虚的残识，也暂时封印了青铜丹炉。 地脉渐渐恢复平静，只剩下丹炉上黯淡的符文，和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沈滑走到炉前，看着里面渐渐平息的魂火，心中五味杂陈。 “沈滑！”苏清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顺着地脉通道滑下，看到沈滑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幽梦已经被送去疗伤，鸿蒙修士暂时被打退了。” 她走到沈滑身边，注意到他手中的界域之眼碎片：“这是……” “是玄夜前辈用生命换来的。”沈滑握紧碎片，碎片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金光，融入混沌本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激进派的老巢，彻底毁掉所有青铜丹炉。” 苏清瑶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丹炉底部的凹槽上，那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空间波动：“这里的空间波动和虚妄之巢很像，或许激进派的老巢就在那里。” 沈滑心中一动，想起妄说的话，激进派的老巢确实与虚妄之巢相连。看来无论妄的目的是什么，去虚妄之巢都是唯一的选择。 “我们一起去。”沈滑握住苏清瑶的手，混沌本源与她的星辰之力交织，“这一次，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不分开。” 苏清瑶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两人顺着地脉通道返回启明殿，准备召集残余的族人，制定前往虚妄之巢的计划。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丹炉底部的阴影中，一粒黑色的光点正在缓缓蠕动，光点中，藏着虚最后的残识，以及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关于鸿蒙皇族与混沌本源的真正起源，关于那个被称为“元”的宇宙第一缕意识。 而在虚妄之巢的平台上，妄看着手中重新合拢的《禁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对着虚空低语，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元，你的计划快成功了。等沈滑彻底信任我，我们就能打开终极界域，让所有界域都回归最初的混沌……” 虚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回应，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叹息。 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拉开序幕。沈滑与苏清瑶即将踏入的，不仅是虚妄之巢，更是万载之前就已布下的局。而那个被称为“元”的存在，究竟是拯救宇宙的救世主，还是毁灭一切的终焉答案，只有在终极界域的尽头才能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