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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洒在青云宗的屋脊上，泛着一层清冷的光。 沈滑躺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玄水道人被王胖子羞辱的样子，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那个平日里看似散漫的老道，在听到“炼废丹药”四个字时，眼中的痛苦绝非作假。 “炼废了固元丹……”沈滑低声呢喃。他虽不懂丹药品级，却也知道“固元丹”是修士稳固修为的重要丹药，掌门之物更是非同小可。玄水道人当年究竟是失手，还是另有隐情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去丹房看看。 青云宗的丹房在外门东侧的山腰上，据说看管森严。但沈滑这些日子在外门打杂，早已摸清了巡逻弟子的换班规律，更重要的是，他从玄水道人处理灵草的手法里，隐约摸到了些门道——或许，丹房里的某些东西，能解开他的疑惑。 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老仆的话，想起了“锁灵渊”。若想进入那等禁地，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准备是绝无可能的。炼丹之术，或许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子时刚过，沈滑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深色短打，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出了偏院。 外门的巡逻弟子打着哈欠走过，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沈滑像只狸猫，贴着墙根快速移动，避开巡逻路线，朝着丹房的方向摸去。 《浊流诀》这些日子没白练，他的身形比以往敏捷了数倍，脚下发力时甚至能感觉到气血涌动，让他悄无声息地跃过矮墙。 丹房建在一处平台上，由三座石屋组成，周围栽种着一圈“醒神草”，叶片在夜里散发着微弱的蓝光，稍有异动便会发出细碎的声响，是天然的警报。 沈滑屏住呼吸，伏在草丛里观察了片刻。石屋的门窗紧闭，只有中间那间的窗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翻动声。 有人！ 他心中一凛，更加谨慎地匍匐前进，借着醒神草的阴影，一点点靠近石屋。 靠近了才发现，那灯光是从一间独立的丹药房里透出来的。窗纸上映着一个肥胖的身影，正背着身在架子上翻找着什么，动作粗鲁，不时碰掉药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是王胖子！ 沈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时候他来丹药房做什么 只听王胖子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玄水老东西，不就是株凝露草吗至于跟我抢等我炼成‘聚气散’，看掌门还会不会器重你这废物……” 聚气散沈滑心中一动。这是低阶修士常用的丹药，能快速补充灵气，虽不珍贵，却需凝露草作为药引。 看来王胖子真是为了凝露草而来，多半是想偷取丹药房的药材炼丹。 沈滑压下心头的惊讶，借着王胖子转身的间隙，像壁虎一样贴在石屋的墙壁上，慢慢挪到窗下，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王胖子翻了半天，似乎找到了想要的药材，嘴里发出一声得意的嗤笑，然后开始摆弄丹炉。沈滑透过窗缝往里看，只见石屋里摆满了药架，上面琳琅满目地放着各种药材和丹瓶，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尊青铜丹炉，炉下燃着炭火，正冒着丝丝热气。 “就差最后一味‘月心花’了……”王胖子搓着手，眼睛在药架上扫视，最终停留在一个贴着标签的玉盒上。 他踮起脚取下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朵雪白的小花，花瓣中央有一点淡金色的花蕊，散发着清冷的香气。 “嘿嘿，成了！”王胖子满脸贪婪，将月心花取出，就要往丹炉里放。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厉声喝问：“谁在里面！” 王胖子脸色骤变，手忙脚乱地将月心花塞进怀里，打翻了旁边的一个药瓶，里面的黑色粉末撒了一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不好，是巡逻队！”他低骂一声，也顾不上收拾，转身就往石屋后面的暗门跑去。 沈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躲，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石屋门口。 躲无可躲！ 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石屋墙角堆着一堆废弃的药渣，连忙一个翻滚躲了进去，用厚厚的药渣将自己埋住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动静。 “吱呀”一声，石屋门被推开，几名手持长剑的弟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张姓管事。 “张师兄，里面好像有人！”一名弟子喊道，指着地上散落的药瓶和黑色粉末。 张管事皱着眉头走进来，目光扫过凌乱的药架，最后落在那尊还在冒烟的丹炉上，脸色越来越沉：“是聚气散的药味……还有偷月心花的痕迹！” 他走到药架前，拿起那个空了的玉盒，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查！给我仔细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丹房偷药炼丹！” 弟子们立刻四散搜查，脚步声在石屋里回荡，离沈滑藏身的药渣堆越来越近。 沈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埋在药渣里的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降到了最低。他能闻到药渣散发的苦涩气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是之前闻到过的蚀心瘴的味道！ 怎么会有蚀心瘴 沈滑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张管事的靴子。只见他的靴底沾着一些黑色的粉末，与地上散落的粉末一模一样，而那些粉末散发出的腥气，正是蚀心瘴！ 张管事才是黑风谷的人或者说，他与影阁有关 这个发现让沈滑浑身冰凉，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 “师兄，没找到人，不过后面的暗门是开着的！”一名弟子喊道。 张管事走到暗门处，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敢在我青云宗偷药，定是外门的杂碎！去，把所有外门弟子都叫起来盘问，尤其是……玄水道人那个院子里的！” 沈滑的心猛地一沉。他这是要嫁祸给玄水道人 弟子们领命而去，石屋里很快只剩下张管事一人。他走到丹炉前，拿起一把小铲，拨了拨炉灰，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王胖子……玄水……正好一网打尽。”他低声呢喃，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丹炉里，“有了这‘蚀心散’，就算查起来，也只会以为是黑风谷的人做的……” 蚀心散沈滑心中剧震。这东西显然与蚀心瘴有关，张管事竟有这种东西，还想用来栽赃！ 张管事处理好现场，转身离开了石屋，脚步轻快，丝毫没有刚发现失窃的愤怒。 沈滑等了许久，确认周围没人了，才从药渣堆里爬出来，浑身沾满了药渣和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不敢久留，借着夜色，朝着偏院的方向狂奔。 脑子里一片混乱。张管事的阴谋、王胖子的偷窃、玄水道人的过往……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缠绕着他。 更让他心惊的是，张管事显然知道他住在玄水道人的院子里，这次嫁祸，恐怕不只是针对老道，更是冲着自己来的！ 必须通知玄水道人！ 沈滑加快脚步，几乎将《浊流诀》运转到了极致，气血在体内奔腾，让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就在他快要回到偏院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嗖！” 一支淬了剧毒的黑色弩箭，如同毒蛇般朝着他的后心射来！ 沈滑心中警铃大作，生死关头，他猛地一个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弩箭，弩箭擦着他的胳膊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箭尖泛着幽绿的光。 好险！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黑暗中站着一个黑影，手里握着一把弩机，正是张管事！ “小杂碎，果然是你。”张管事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本想让你多活几天，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了我的事。” 沈滑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还是被发现了！ “你到底是谁”沈滑握紧拳头，体内气血涌动，随时准备拼命。 张管事冷笑一声，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阴柔而陌生的脸，嘴角还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影阁，墨无常。你爹娘的事，就是我经手的。” 沈滑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眼睛瞬间红了：“是你杀了我爹娘！” “算是吧。”墨无常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让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本来想斩草除根，没想到让你这小崽子跑了，还敢跑到青云宗来送死。” 他举起弩机，再次瞄准沈滑：“不过没关系，今晚就送你去见你爹娘。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玄水那老东西，很快也会下去陪你们。” 弩箭再次射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沈滑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他猛地将体内的气血全部调动起来，按照《浊流诀》的图谱，硬生生扭转身体，同时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墨无常扔去！ “噗嗤！” 弩箭还是射中了他的肩膀，剧痛瞬间传来，一股麻痹感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但他扔出的石头，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墨无常的脸上！ “啊！”墨无常惨叫一声，脸上顿时开了花，鲜血直流。 沈滑忍着剧痛，转身就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进了偏院，反手将院门死死闩住。 “老东西！快开门！”他一边拍打着主屋的门，一边嘶喊，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嘶哑。 主屋的灯很快亮了，门“吱呀”一声开了，玄水道人出现在门口，看到沈滑肩上的弩箭和血迹，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是影阁的人！他要杀我！还要嫁祸你！”沈滑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玄水道人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厉色，如同沉睡的猛虎苏醒。 院门外，传来墨无常阴狠的笑声：“玄水老东西，开门受死吧！” 一场新的风暴，在这偏僻的小院里，骤然爆发。
